拉法尔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天使圣权为言灵类的天使。
之所以是说“言灵类”而不是“言灵”，是因为拉法尔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不听使唤地调转方向离开，更是因为祂们北地龙对同为神裔种族的天使一族研究得相当深入，知道纯粹的言灵是只持有权能碎片的天使们所达不到的高度。
扭曲意志的能力，从来都是概念级别的武器。
然而，改变空间却又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事情了。
在那句“我想请你离开这里”之后，拉法尔的心脏骤停。
随之而来的，是致命的窒息感。
北地龙跟天使还有着些微的不一样，祂们是皮糙肉厚不假，但在某些极端环境里的生存能力的确远不如人家，比如低氧甚至缺氧环境就是一大挑战。
离奇的是，就当拉法尔以为自己要因为窒息而死亡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意识相当清晰。呼吸无用的那种空虚感折磨得肺部隐隐作痛，没能完成的非条件反射让他无时无刻遭受基因程序的折磨。
不用呼吸却能活着，这感觉实在太难受。
“确实，当年我也花了好几天才习惯，是挺折磨人的。”
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又像是每一个方向。
拉法尔的耳畔没有任何回响，一片漆黑的视野就跟重启了似地重新运转。
一望无际的原野出现在毫无防备的他眼前，拉法尔呆愣片刻，才肯定自己应该没有被拉进什么幻境里。
“这儿是什么地方？”
他心里犯着嘀咕，试着跺脚，结果却没有任何触感反馈传来。
本以为这证实了这片空间实则障眼法，可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压根没有任何动作，荒诞感顿时爬满了拉法尔全身。
你说他不能动吧，他头能动；你说他能动吧，他身子又动不得。
真是奇葩妈妈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这儿？嗯……或许你可以认为这里是天堂。”
“——谁人在说话？”
方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二度听到了那道声音，拉法尔四处扭头，用力之大几乎都要把自己整成了猫头鹰，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你知道天堂是什么吗？”
那道声音忽视了他的提问，这让拉法尔很是窝火：“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男女老幼齐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我说你这人真是不知礼数，你提问、我回答，照理该轮到我体温、你回答，哪有一直问东问西的道理、嗯？”
“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这是你设下的幻术吧？”拉法尔觉得这个装神弄鬼的就是那个照面的天使，“我也没妨碍到你，如果妨碍到你那给我个地址、届时我登门道歉，但现在希望你不要妨碍我带回我的侄子。”
天使的族群观念虽然不如北地龙，但在家庭这件事上祂们相当重视。
打打共情牌，说不定有奇效。
“地址？可以啊，旧德莱斯特领蓝山城燃晶巷4号，鄙人虽然不好客，但有人过来送点土特产什么的那也相当不错。”
关于地址这件事儿她其实想了会儿，毕竟她名下的房产不说按个数吧，这星球都不带同一个的。虽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外交性质的赠予，地权不在她手上，但只要有居住权那也没差。
反正都是终身制，那她寻思对自己来说这跟把地卖给自己了有什么差别？
想了又想，果然还是她亲妈留给她的小店面才是名正言顺的地址，尽管她平常不住在那儿，只是偶尔会去店里吹几个玻璃瓶玩玩，十几年下来现在高低也算是个水晶工艺品低手。
“旧德莱斯特领？那是个什么地方？”
别说听没听过，就这逆天级别的音节，拉法尔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语言。
“一个漂亮的地方——好了，我已经回答你三个问题了，现在交换角色了。如果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会如约把你放回去的，交易成立？”
“不成立，”拉法尔放大音量，“我要立刻出去，刻不容缓缓缓缓缓……”
末尾字刚落，他的下巴就开始震颤起来。
很快不止是他的下巴，他全身每一根肌肉纤维、每一根骨小梁、每一束神经纤维都在高频颤抖，时而爽上天时而痛成狗，拉法尔连两眼翻白都做不到，只能鬼畜且不受控制地成为一个求死不得的复读机。
一分钟、一天、还是整整一年？不知道多久过去，漫无止境的复读因为古怪状态的撤销而结束。
“我问、你答，三个问题，不许糊弄，交易成立？”
“成、成……”
耷拉着脑袋的拉法尔心想我要是说不成你不得弄死我，赶紧服软。
找小侄子是要紧的，前提是自己首先不能死在这儿啊，那也太窝囊了！
成年龙救个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说出去能见人？
“嗯，很好，你看来是懂点礼数了。”
她暂且打消了向拉法尔传授把人一分为二和把脑袋锤进胸膛道义的念头了。
“你能不能停止对无关人士的驱逐与伤害？我是说，你本来也只应该向走私链涉及的那些龙蛋贩子寻一个解释。”
“当然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知多久过去，拉法尔脑袋又一次耷拉下去，半死不活地改口道：
“……不是不能。”
“善——我帮你数过了，你总共说了偶数次的‘不’，所以就是‘能’，可要记住。”
拉法尔连说“记住了”，心道你特么算是个人？！
我遇到那么多个天使，头一次碰见你这么初生的！
“第二个问题：刚才跟你不对付的那几个——一个红头发、一个金头发、一个兄贵、还有你面前现在飘着的，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要你帮忙，就是天塌下来了也得帮至少一次！你可明白？”
“好，这个没问题。”
拉法尔回答得果断极了。
不就是卖个人情吗？卖！都可以卖！
反正我打不过你，我这还有拒绝的权利？
可就问题会循序渐进这方面讲，拉法尔又有些忧虑，担心第三个问题会不会变成进退两难的卖身契。
她勾唇一笑，可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坏。
“第三个问题：诶，你家宝宝名字想好了没？没想好的话，我帮忙参谋一下？”
拉法尔：“？”
你是不是有那什么大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