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沈河猛的想起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里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人生和安若离在一起的地方,也是他执念最深的地方。
当初,沈河在福城商圈的天台上第一次完成了任务,也第一次脱离了单身。
与往后为了活命而去攻略那些美少女时,已经开始对感情感到麻木不同,那时的沈河还是对生活抱有无数的期待,还向往着和安若离一起走下去,面对更好的人生。
他压下了自己有些震惊的神态,在黑暗的天台上,安若离并没有注意到沈河此时的变化。
虽说他的表情和往常别无二致,但是剧烈收缩的瞳孔却也在无声的告诉着安若离他此时的震惊,前提是她能看清。
不过,他并没有沉浸在这种回忆往昔的状态中很长时间,当他的目光中安若离与黑暗重叠在一起时,他居然感觉到了一股生理上的不适。
仿佛此时的景象会让他想到当初他被安若离关在地下室之时的情景一样,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开始在黑暗的四周中无声的酝酿。
他用手捂住口鼻,似乎在控制着自己将要溢出的怪异感觉,颤颤巍巍的跟着安若离来到天台旁由大理石雕铸的护栏旁,为了缓解不适感,他特地看向远方的灯火来放松心情。
安若离偷偷转过头,看着此时被远处照射过来的微弱灯火拂面的沈河,安放在背后的手轻轻移动,盖在了沈河放在护栏的手上。
想象中的温馨画面没有出现,沈河就像是受惊的鸟,一把抽离了安若离盖着他的冰冷小手,在灯火的照耀下,安若离能模糊的看见沈河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恐。
尽管这种情绪很快就在沈河的脸上消散,但是依旧如同烙铁一般狠狠的印刻在了安若离的脑海之中,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到感觉有什么东西握住了自己的心脏,堵塞了自己的呼吸。
周围的环境寂静的可怕,高楼之下喧闹人流的快乐丝毫没办法传达到寒冷的高处,环境一度陷入冰点。安若离的手怯怯的从护栏上拿开,眼里是道不尽的复杂。
“我......”安若离微弱的挤出了一点点的声音,就像冰掺入热水之中,在悲凉的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她还打算继续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河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神情恢复了平静。
他理了理自己的校服,看着安若离不适的神色开口:“我有点应激了,抱歉。”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自己或许是对黑暗环境和安若离二者同时出现的时候有了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程度不深,能够被平复下来,但是在和安若离接触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以常人的视角来看,明明沈河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反过来安慰眼前的安若离。
他强压住心中的难以遏制的不适感,来到安若离的身前,看着她娇小身躯上低垂着的头,脑海里仿佛有两种声音在互相撕咬着。
最终,似乎是某一方取得了上风,控制着沈河的身体,将眼前站在寒风中且衣着单薄的安若离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中,感受着她冰凉不堪的温度。
在沈河怀中的安若离微微抬头,柔软的面部贴合在了沈河的胸口,好奇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年,泪水就像决堤了一般涌上自己清澈的双瞳,哪怕如何去控制它不去流出来,可最终还是像山间轻滑的小溪一样难以断绝。
微弱的呜呜声从她的声道中发出,娇弱的音色此时显得些许的沉重,安若离明明已经尽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泪水依然顺着她的脸颊留下。
从前,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在沈河的面前哭过,无论是在心痛到了极点,还是观察到沈河的背叛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忍住,或者顺着雨水留下,不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以前的她,只觉得沈河能带给她梦寐以求的关心,所以她愿意为守护好这份爱而付出一切。
但是,五十次的循环让她发现一个人的付出还是太累了,她有时也会抬头看向深邃的夜空,盯着细碎的银星,不安的告诉自己:“这么做,有意义吗?”
积累的情绪疯狂挤压着她的精神,让她的想法产生了极大的扭曲,以至于对沈河做出了在常人看来难以理解和得到原谅的事情。
其实,她对沈河和她接触时那种冰冷冷的抵触其实在心里已经早有预料,可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
可是,沈河做了一件令她难以预料的事,即使是面对已经烂掉的自己,他也依然要给自己带来如同残烛一般的夜火。
安若离的手挽住沈河,二人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她的头搭在沈河的肩上,翻涌着泪光的星眸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闪烁的银星,原先已经扎根的恐怖植物此时开始融化,消退,彻底消散在她的心底。
作为大集团的继承人,安若离从小就开始被冠以各种各样的精英教育,在其他人嬉戏打闹的年纪却被迫装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学着难懂的知识,在心灵的深处就开始伪装自己。
久而久之,这些东西就像高寒之地的坚冰,一块一块的将她原先热忱的心围得水泄不通,每一次跳动都会使心脏撞上冰层,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充满恶意的寒冷。
渐渐的,她开始伪装自己,下意识地让所有人都觉得与她相处感到愉快,以此来试图博取一些被周围人围在一起时能体会到的温暖。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温水浇灌在极地的冰窟上,除了转瞬即逝的温暖,就只留下了更厚的冰墙,但是沈河的出现却像一朵永不退却的烛光,持续不断的烧灼着那透明湛蓝的高墙。
一次、两次、三次、直至五十次、五十一次。
原先的冰墙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竟然开始想要将那朵拯救自己的火光吞噬,与它永远的相融。
她泣不成声,手更加用力的抱紧沈河,娇美精致的面容上出现了痛苦的扭曲。
“我不明白...”
“我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会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