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大约在65个世纪的春日升起前……
元年,太阳历四月中下旬,月亮最圆的一天。
我本以为我的生命漫长,身归故里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百无聊赖的被拉长的岁月。那些日子就像秋风中的败叶,一天一天地,都从日益消瘦细长的树枝上被捎去一两片。
可从那时开始,这种日复一日的命运开了裂,她的声音刻在了我的文字里。
于是在我的日记纪年里,那一年被记作:"夏初元年"。
我的时光走向了正数,离一无所有的零愈发远去,总归是拥有了。
………………
那几年我在一片大陆的边陲暂居,王国纷争不断,兵荒马乱,我宁愿和这附近的小镇上的居民一块劳作,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我在远离人烟的山野买了块地,一个人用马车从12英里外的小镇上每天来来回回折腾,运来了各种物资。
路遥马慢,虽时常在缀满繁星的平原上过夜,倒也清闲自在。已是夏末了,夜晚渐凉,草叶凝结露水,旷野中萤火虫闪烁,偶尔靠在路边的巨石边过夜,石头上刻着神圣的记号,大都是村民们祈求丰收时留下的。
看似祥和的土地,却也有分崩离析的时候,幸好,烽火迟迟未能波及到这片乡村。
我在这块地上简单地搭起来我的屋子。
日子依旧不声不响就走了,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也早已入秋。
待在屋内的时光既漫长又单调。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只是打发时间,倾注精力,怀着一丝期待,除了看看书,写写日记,我开始着手规划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屋外圈了一块地,围上粗制滥造的篱笆,在奇思妙想的驱动下,又播种上了一些耐寒的种子。
等到天寒地冻,就在附近的大片原野里四处游走,淋着风霜,披着我那素白斗篷,戴着兜帽。
在往往返返中,在来年的初雪将尽时,我完成了一副地图。手工绘制的线条虽然寥寥草草,对我来说却已是不小的成就了,为此我高兴了几天,喝完了贮存的所有果汁。
…
当我看到春天里我的屋子前,那块篱笆地里长出了嫩芽新叶,开出来形式各样的花🌸,我满心欢喜,呼之欲出,在院子里走走停停,轻轻抚摸着挑逗着新生的秀丽,每一天都如此。
一切都超乎我的预期。原来春是那样伟大。
自那之后,那一年我到处淘购各种绮丽的花种,规划好时间播下,在那一片原野都种满心血,想着来年又会是一场盛大,一年四季,不散的花的宴席。
我拆除了所有篱笆,像蒲公英那样,它们的季节没有界限约束。
飞花在春天洒满大地,像打翻了神的画布,点染着装点着我的世界,看起来会是那么丰富。
在第三个年头的春,一觉醒来,窗外的微风捎着五彩的虹,一片又一片,盛在杯具里,迎在心尖上。
接连数十日,徜徉在盛大的花海里,也换得一身灿烂,流连忘返。
可一切又仿佛从未改变。坐在绿草如茵上,望着满山遍野的五彩,依旧、总是听不见春光下温柔的协律,花开叶缦的声音,它们讲述的却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战火下的大地时时刻刻都在泪流。
这里没有歌声,没有昆虫鸟兽,不止的风捎来的是远方的悲怆。
这里是孤独的荒野,风吹落一瓣又一瓣的花。
我心感到隐隐不安。
怅然若失的感觉像幕后的动机,悄无声息地主宰着某种韵律。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有缺陷的杯具注定无法被填满,一天天,白天盛满的琼浆,夜晚悄悄地溜走了。
……………………
元年,太阳历四月中下旬,月亮最圆的一天。
这片孤独的花海上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
我坐在屋檐上,轻轻摆动着双腿,风声把飞花镶进我的发帘里,一阵一阵,海浪抚过沙滩。
春光和煦下,四目相对。
衣着褴褛的少女泪眼婆娑,她望着我的眼里,淌着悠远的细流,委曲绵延。
那瞳色里闪着别样情愫。
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克制不住情绪,半跪在地,苦苦支撑,嘴里支支吾吾的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泪流满面地望着我又哭又笑。
我确信与这位少女素未谋面。
从屋檐一跃而下,心中难得升起一抹动容,至少是经不住一位少女的忧伤。
她踉踉跄跄地朝我奔来,疲惫的身体艰难地迈出一步,又一步,声响渐渐熄灭,脆弱的身形如风中残烛,凌乱式微。
少女咬着牙关,泪水一道道划过脸上,积在干瘪消了血色的嘴角又顺流而下,一步一抬头,披头散发拍打着面庞,用满是污渍的双手抹去眼角的泪,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却留得满面泥泞。
那身影还是落下了。
落在我的怀里,我努力扶起她。
少女颤抖着,双手耷拉在身侧,没有对疲惫疼痛的反馈,眼皮跳动着,勉强睁开一条缝,眼里只有一味的深意,嘴角丝毫不掩饰喜悦。
仿佛料准了我会上前接住她。
“……又……再见…………”
少女说完这句模糊不清的话语就彻底晕倒过去。
我不知道我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对一位未知的少女毫无戒心,就这样抱着她坐在花海上,轻轻地挪动着,让她的上身依着我。
少女紧绷着的神情一瞬间舒展下来,眼角留着泪痕,很好看。
从上午到下午,直到天色将倾。
我什么也没有做,悄悄地陪在她身边。她的神情诉说着,眼瞳里挂念着我的身影,那我十分愿意为她做点什么。
何论熟悉与否,尽管还有些未解之谜,都待到以后再说吧。
直到夕阳的金辉落满天,我都撩拨着她的发丝,一根一根捋顺,擦去她脸上的泥泞。我如水从平的心境里悄悄地掀起微波——我又值得一个人去追寻吗。
我望着灿阳,感觉生活多出来几份意思,这片小小的土地有了两个人,说不定会热闹些。
不经意间,忽然醒来的少女紧紧地抱住我,一时间,我的双手不知所措。
“小暮,又见面了……”
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着,却不似之前,少了几分柔弱疲惫。
“你……认识我吗……”
“嗯嗯……当然啊,,”
“没关系,,,你不记得了也好……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创造新的回忆…………”
“所以,我们…………朋友?……”
我的双手比划着,在空中挥舞,阳光穿过指缝,撒在我们的脸上。
我知道,少女的话充满了真诚与信任,相较起来,我的心脏以某种新的韵律跃动着,那是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她的指间戴着一枚戒指,温润泽柔,引动着我的魂灵。
我知道,我的过去残破荒芜,断壁残垣,遗落过许多记忆,也许曾与面前的少女有过精彩的回忆。
“何止啊……”少女笑了又笑。
“我死过,对吗……”,我必须要确认这一点,毫无忌惮地向少女提问。
“!!……”
少女眼神暗了下去,低头埋在了我的胸口。
沉默的真相总是震耳欲聋。
…………
那或许对她和我来说是一段苦涩的过往。
残阳落下去,繁星从广袤的原野升起。
这是有关于你我的故事,相互追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