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少女,处于舞台的血色聚光灯下,她怪笑着拨弄起手上的无数条丝线,人偶纷纷循线而动,此时,她即为支配本身。
“菲洛尔!”舞台上传来了凌冽的不谐和音。
于是,负责调律的人偶现身了,它们挡在紫发金瞳少女的必经之路上,用自己诡异的声音迫使对方退出舞台。
幻化出的小蝴蝶们配合着其主人翩然起舞,用最柔美的方式诠释着力量。它们摇曳着黑紫色的拖尾,紧紧地黏附在那无生命的死偶身上,用那长长的虹吸式的口器吸吮着支配的力量,切断操纵死偶的丝线,让这些本应沉睡的躯壳继续沉睡。
而让它们陷入沉睡的何者,正在舞台上牵动丝线,表演着一场皆杀的歌剧。
空间的底幕为之翻腾,血红色从四周沁出,逐渐向下滴落,形成黏稠的红斑,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中涌出,而那新落成的红斑中,有更多沉睡的死偶正在苏醒。
这一片地域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脏乱,那么诡异,那么妖魅。
可是,登临这个舞台的不速之客,并没有因此而退却,她也带着深切的决意,渴望用自己的力量撕碎这一切,将这血淋淋的真实展现于世人眼前的决意。
她扇动着蝶翼卷起疾风,势必将沿途的障碍尽数撕碎。娇小的少女娇喝一声,凌空而起,遽然向死偶最密集处发起冲锋,一瞬间,数道“呲啦”声齐奏,血红的死泥飞溅,她冲破无数道壁垒,最终在雾中少女的面前忿然而立。
而她那美丽的一对鳞翅,此时已然满是破败的烂斑,有些翅脉甚至也暴露了出来,难以想象,她正在忍受着何等的疼痛。
以身为蝶者,折翼之痛无可比拟。兽化的她亦是如此,她娇嫩的额头沁出冷汗,上唇紧覆着下唇,四肢紧夹着身体,拼尽全力仅能睁开一只眼眸,那金曈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但是,她依然不惧即死命运地开始振翅,即使每一次振翅都伴随着身体撕裂的极端痛楚。
她毅然决然投入其中,循着目标发散出来的螺旋线,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以黑紫色的翼风与金黄色的剑芒相交,顿时火花四溅,不同色调的光焰溅射于她们四周,划定了战场的范围。
战场之内,万物皆杀。
由纯粹的力量碰撞奏成的歌剧乐章,在其中回响。
……
第一幕,怪物与骑士。
妖异血月之下,栖息着名为血民的怪物,它们形似人类,却拥有着兽化的能力,不妨将它们一概而论,全都列为怪物吧。
幕起,有一只可以兽化成深紫色凤尾蝶的怪物,她正在和隐匿于雾中的骑士较量,不出意外地,骑士理应斩下那蝶妖的两瓣妖翼,在她美丽的身体上空留两个乌黑的血洞,将其模样改造成人类,再赐予她最甜美的死亡。
第二幕,骑士与怪物。
骑士斩灭无数类人的怪物,她的目光也不再清澈,金色的眸光逐渐混沌,一抹血色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眼角,侵蚀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中幕,骑士与怪物再次较量,她承载着拯救人类的死志来到此处,她要杀死所有类人的怪物,还世界以清净。可是,她错了,怪物是怪物,人类的心中依然藏着怪物,那属于怪物的半心控制着异位面的人类半身,他们贪婪地向世界索取,世界无法包容他们,只好将众人的神罚藏于骑士心中。
骑士的心逐渐变黑,原本拯救人类的她,摇身一变成了世界的刽子手。
或许,骑士和怪物并没有两样。
既然如此,何者执其笔锋,将二者抹杀,是为皆杀。
第三幕,怪物与怪物。
何者为何?早已盖棺定论。相互厮杀即为皆杀之道。
无须第三者成为执剑人降下审判之神光。
妖异的血月之下,只剩下怪物与怪物,再无骑士。可是,却荒诞地出现了骑士中的怪物和怪物中的骑士。
骑士中的怪物和怪物中的骑士成为了互相的审判者。
……
蝶翼虽破败不堪,但并未被彼者连根斩下。
又是一轮猛烈的交锋过后,鳞翅的碎片和衣料的碎屑混杂在一起,肆意地落入遍地皆是的血潭中。
身为怪物的少女半蹲在地上痛苦地娇息着,闭上了双眼。她失败了,而失败的她,将化作滋养世界的养分。拖曳着半耷拉着蝶翼的凤尾的她,用尽了一切力气,她不再反抗,只是在怨恨。
正当裁决的圣剑即将落在怪物的脖颈上之时,又一位不速之客突入了这一场歌剧。
菲希诺看到了更加乖张的血月,以及遍地皆是的血潭,还有那一滩滩发臭的污黑血泥。
她捡起了沾染污泥的贝雷帽,随后轻轻拍了拍那上面的污点,朝着瑟缩在地的少女的方向走去。
“‘调香师’姐姐!”
无人回应。
回应她的只有一瞬而过的金色流光。
她堪堪躲过那一阵流光,极目而视,银发萝莉的怒目圆睁。
她把斑斑驳驳的贝雷帽放在残破不堪的少女胸口,用少女的一只手覆着。
随后,便是全方位的气焰全开,幽蓝光焰伴随着银发萝莉的凄厉娇喝猛然暴涨,笼络着她的全身,右手背的刻印符也配合着其主人早已亮起蓝色的微光,显现着珍珠花的花脉纹路。一切俱备后,一根引燃的导火索被她满腔的悲愤点燃。
“幽冰月翼!”
雾中的少女本能地开始哆嗦,她的牙齿诡异地颤动起来,上下排的牙齿以一种类人的频率相互摩挲,像是恶魔附身的呲牙声。
而下一秒,那雾中的少女竟向后踉跄退让,大有要缓步退出舞台之意。
但菲希诺怎能让她如愿,只见一支箭簇早已拉满势头,从华美的长弓上喷薄而出。
“水月冰花!”
似水般柔美的径迹流动着缠绕在那一轮雾气上,猛地凝结成冰,随后轰的一声溅射开去,以雾气为着生点,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绮丽冰花,短暂地将那雾气尽数劈裂。
而紧紧攥着长弓的某位怒气值拉满的银发萝莉,也是终于得以看见那雾气中的彼者,即使不甚清晰,她依然能认出那标志性的栗色长发和那一身星月纹样的骑士装束。
“菲洛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