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讨厌“母亲大人”,比对“父亲大人”的讨厌更甚。
【作品】这种字眼,听着就让我反胃。
苹果在少女的银刃下逐渐褪皮,然后她咬了一口,并且将一旁的血食愤愤地打翻。
“母上大人,您……”
莎蒂娅躲在门后,露出一小截被斩成细碎布条的裙摆,小声向着少女示意。
莉莉丝见是她的第三血蛹来了,也是赶忙卸下失态的表情,牵着她的手将其款款邀进房间,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片刚切好的苹果。
随后,她在莎蒂娅未曾注意的瞬间,一手捂着爬满尴尬的红润脸蛋,一手运起魔力丝线修复了疑似被她的锋刃切碎的裙摆。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敢把脸完全转过来,半挂着笑示意莎蒂娅落座。
“小莎,我知道你最是忠诚。”
“当然啦,您是我的母上大人嘛。”
其实这种对话在她们之间已然发生了无数遍,说是成为了一种自觉也不为过。
所以之后莉莉丝也是自然地回复她忠诚的第三血蛹,就和以前一样,重复了无数遍。
“小莎竟然叫我母上大人吗?”
而莎蒂娅也会继续接上话茬,即使重复了无数遍,她也乐意向她的母上大人献上满满的忠诚和爱意。
“嗯嗯!毕竟我和母上大人一样都是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嘛,真的超像的诶,再看莎蒂娅家族里面,哪个和我有半分相像呢?”
一提到莎蒂娅家族,这位第三血蛹的眼睛中就涌进了血海深仇般的狠厉之色。
可是明明这位第三血蛹自身才是残害整个家族的元凶。
这点莉莉丝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当时浑身黑血的莎蒂娅找到她的宫殿的时候,说实话连她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这个一触即炸的地雷面对她时就变成了乖巧温顺的小猫,莉莉丝不能说是不厌其烦吧,也是乐在其中了。
据当事人描述:这过家家也是越玩越上头了。
对这位女王来说,其实是唯一的娱乐也说不定。
瞧,这位女王大人又笑嘻嘻地咬了一口苹果,然后把那沾满银丝的苹果片就这么塞进了嗷嗷待哺的小猫嘴里。
看着这眼前的画面,她多么希望对面被投喂的是她啊,而投喂者是她那所谓的便宜母亲。
……
而这无聊的故事的中篇,便是从我来到这个地方开始。
我讨厌“母亲大人”,所以我想成为母亲大人,听起来并不矛盾对吧。
看着我那便宜父母惊喜的模样,我还以为他们打算把我留在身边了呢。
可惜并没有,我很快就被“母亲大人”带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诡异地方,那天,“父亲大人”并没有来。
对的,字面意义上的,什么可触之物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空”和“无”。
但是,奇怪的是,一切都在我的身边自行构筑起来,我可以看到无数的丝线在这空无中交织,就好像这些丝线在循着我的念想而动。
我试着操纵了它们……
然后我发现有些丝线在移动的过程中,也在波动,于是下意识地重点关注了这些丝线。
……
“母亲大人”正要转过头和我说上什么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讶异的眼神。
“他说的没错,你真的很有天赋。”
说罢,她递上了一个血色的能量球。
出于潜意识,我又仔细地观察起来,但是这次我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把这能量球的能量解放出来,附着在那些跳动的丝线上,你就能造出真正的生命了。”
——这是“母亲大人”对我说的倒数第二句话。
我很乖巧地照做了。
于是,一个功能复杂的城市在我的眼前惊喜地款款展开。当然,那些跃动的丝线,此时变成了有形体的生命形式,正在我创造的城市中自由穿行着。
鳞次栉比的建筑点缀在横平竖直的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生命体点缀在整个昏黑的地域上,让这个黑暗的地域充满了生气。
虽然不知道我创造的这个世界怎么这般昏黑,墨黑的天幕上令人不安的妖异血月又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依然相当满意。
创造这个世界,按照血域的计时法则,仅仅过了一个血域天不到。
“母亲大人”笑了,笑得很纯粹。
我知道,我完成她的任务了,她这次一定是来带我走的,“父亲大人”也一定等不及要和如此优秀的女儿再次相见了。
我觉得,他们一定特别满意,这次回去一定要添油加醋地好好讲讲我的事迹,对,拉着他们讲个三天三夜!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大人”的最后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血域I的女王,好好管理你的世界吧。”
说完,她便是凭空消失了,她并没有带着“父亲大人”来,而是从我的生活中彻底被抹去了踪迹,让我再也找不见从过去延展过来的记忆之线。
我,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童,被迫扣上一顶沉甸甸的血色王冠,擎着一柄重达千钧的权杖,在自己偌大的空洞宫殿中,彻底崩溃了,直到——
心中那失落的情感达到顶峰,随后全部转化成一种扭曲的情感。
而这扭曲却是循着血域I本身的正当性来实行的,我自认为并没有背离一个统治者的自觉。
我听从了“母亲大人”的嘱托,即通过所谓的“血祭”仪式从“外面”引进新物种,然后在自己的世界的某个地方设下地域禁制,在地域禁制外的区域设下可供血民祭祀的祭坛和可庇佑新物种的灯塔,这件事情我一直做得特别好。
此外,我将自己的宫殿染上刺目的猩红,将血域I的世界染上更加深切的黑暗,让高悬天穹的血月添上更加妖异的气息,将一切都变得恐怖诡异。
这一次改造,我收敛了很多,只是创造了一种视觉效果,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效用,看着吓人罢了,主要是满足一下自己的戏谑心理。
于是,在这种怪诞的氛围中,我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经常在自己的宫殿里观察着这两种生命体,有时还会伪装成各种模样亲自去自己的世界到处走走,真实感受自己创造的世界,然后回去再对不合理之处加以修改,希望可以将这个世界长长久久、井井有序地运转起来。
那时我,时常在宫殿哼着小调,手握着那些不发生跃动的闭合丝线,像个调弦师一样殷切地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