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樱刻的左眼像被烙铁灼穿了。
那些红色的预判线在视野里疯长,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看见三秒后,一块扭曲的金属片会割开小女孩的喉咙;看见五秒后,爆炸的冲击波会把她掀到半空;看见七秒后,她手腕的胎记会熄灭——而她也将停止呼吸。
“别动——!”星樱刻嘶吼着,声音被时滞的粘稠感撕得粉碎。他抱紧女孩扑向左侧,那块本该割开她血管的金属片擦着他耳廓飞过,削断几缕湿发。时间在他的感官里被拉成一根绷紧的弦,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令人作呕。他看得见火焰的粒子如何在空气中翻滚,看得见雨珠悬浮的轨迹,看得见苏瑶惊恐的表情正以0.1倍速缓慢放大。
小女孩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她抬头看着星樱刻,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手腕的胎记仍在发光,那光芒与星樱刻皮肤下流动的银沙产生了某种共振,他听见自己血液里传来钟鸣般的回响。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也被选中了吗?”
选中?选什么?
星樱刻想追问,但时滞的效果正在消退。周围的世界重新恢复流速,爆炸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地涌来。他抱着女孩滚到土坡后,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苏瑶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他们,她的仪器在爆炸中碎裂,但存储数据的芯片还在。
“她的能量读数……”苏瑶喘着气,“和你的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但这次不是普通的警车。几辆黑色装甲车碾过燃烧的草地,车门打开,跳下一群穿着全覆盖式战术外骨骼的士兵。他们的头盔上闪烁着紫色滤光——和警车顶灯上的那种一模一样。士兵们没有理会受伤的警员,而是直奔爆炸中心,手中握着某种发射紫色光束的装置,将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残留“冻结”成冰晶状的固体。
“回收组,动作快点!”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装甲车里传出,“目击者控制在三十米外,准备进行认知干扰。”
星樱刻心头一紧。他看到那些士兵开始向围观的人群移动,手中的装置发出柔和的蓝光。被光照到的人眼神立刻变得涣散,有人喃喃自语:“下雨了啊……好大的雨……”他们开始机械地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爆炸从未发生。
“他们在消除记忆!”苏瑶低呼,“我们得走!”
但已经晚了。一名士兵的头盔转向了他们藏身的土坡,紫色的滤光镜片在雨夜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星樱刻的左眼再次剧痛,预判线疯狂蔓延——他看见士兵会在三秒后扣下扳机,那种光束会让他们像其他人一样忘记一切。
他咬紧牙关,皮肤下的银沙再次涌动。时滞开启了第二次,但这次只有1.5秒。时间不够他逃跑,但足够他做一件事。
星樱刻将小女孩推向苏瑶,自己迎着那名士兵冲了出去。在时滞的领域里,光束射出的轨迹清晰可见,他侧身躲过,近身扣住士兵的手腕。银沙从他的指尖渗出,顺着外骨骼的缝隙钻了进去。
士兵的动作停滞了,头盔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星樱刻听见一个电子音在头盔内部疯狂报警:“检测到‘溯洄者’能量!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溯洄者?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小女孩说的“选中”,这一次是这个陌生的代号。
时滞结束,士兵被他甩向同伴,引起一阵混乱。星樱刻趁机拉着苏瑶和小女孩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他们穿过湿漉漉的树林,身后的呼喊声和光束扫射声渐渐远去。
直到跑进一条废弃的隧道口,三人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小女孩靠着墙壁,手腕的胎记已经黯淡下去,但她看着星樱刻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哥哥是‘觉醒者’,”她轻声说,“姐姐是‘观测者’。”
“什么意思?”星樱刻抹掉脸上的雨水和血迹。
小女孩伸出手,她的掌心浮现出和星樱刻眼中一样的红色纹路,但那是倒悬的星图。“我是‘引路人’,”她说,“我叫小满。我醒来的时候,它们就告诉我,要找到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谁?”
“世界本身。”
苏瑶的仪器彻底坏了,但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能量同频……时滞……认知干扰……这不是超自然,这是物理规律的改变!”她抓住星樱刻的手臂,“你身体里的银沙,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物质,它能让你短暂地操控局部时空曲率!”
星樱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液态的金属,又像活过来的星尘。他想起那个碎裂的青铜吊坠——那是他从小戴在身上的东西,爷爷说它能“避邪”。
“那她说的‘觉醒者’‘观测者’是什么意思?”他问苏瑶。
苏瑶推了推眼镜,尽管镜片已经碎了。“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次异常现象是一种筛选机制。‘觉醒者’能看见并干涉异常,‘观测者’能分析和理解规律,而‘引路人’……”她看向小满,“可能是触发点。”
小满点头,手腕的胎记又闪烁了一下。“大觉醒已经开始了,”她说,“三天后,第一扇‘门’会在城市中心打开。如果没人能关上它,整个澜沁市都会掉进时间的夹缝里。”
星樱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了便利店关东煮的诡异沸腾,想起了燃烧的鸢尾花,想起了那些看不见异常的人们。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所熟悉的平凡世界,正在他脚下寸寸崩裂。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苏瑶说,“我的导师在钟楼实验室,他一直在研究‘以太潮汐’现象,可能就是这次异常的雏形。如果他能看到这些数据……”
“不行。”星樱刻打断她,“那些士兵会找到他。他们叫我们‘溯洄者’,说明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现在是猎物。”
小满突然捂住手腕,胎记发出灼热的红光。“它们来了,”她声音发颤,“追猎者。”
隧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步频。某种更庞大、更冰冷的东西正在逼近,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铁锈的味道。
星樱刻的左眼视界里,红色的预判线疯狂蔓延,但这次不是几根——而是成千上万根。每一根都指向他们必死的未来。
除非,他能学会如何改写这些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