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我琢磨着这个多次在我耳边出现的词。
“没错 就像昨晚和今早我所构建的两场幻境一样 此时车门外的景象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 而且 你看车厢内”
我转过头,忽然发现车厢内早已大变了样。车厢内的陈设比原先更完好了些,不再显得那么古老破旧,仿佛这辆火车本就应该在这里,刚才还在正常行驶着。
尤其,车架上的尸体全部消失了。我不由得汗毛耸立,紧张地扫视车厢内每一寸地方。
“不用找了 应该是因为在这场幻境的设定里 至少此时车架上没有尸体”
我缓步向车门外走去,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不时回头看向车厢后座。
就在此时,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就像一堵墙一样迎面撞来。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挽救了我的生命……
一枚子弹自车外飞驰而来,擦过我的视线,凶猛地撞击在火车门框上,发出了响亮的“铛”的一声。
子弹被弹落在地上,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中,门框上留下了一道清晰无比的凹痕。
“我靠!这幻境里怎么还有人打冷枪?不过这是幻境,即使被射中了也不会真死吧?”我摸着胸口,极尽寻找能安慰自己的话语。
“不 真有可能会死!你还记得早上那场幻境吗?你一醒来 就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了对吧?那就是幻境对现实的影响 如果你在幻境中死了 虽然也并非100%会在现实中死亡 但我们不敢赌”
“那我得赶紧想办法醒来啊!”我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几巴掌。
“没这么简单 如果这是鬼怪所塑造的幻境 那通常是要达成某些条件才能退出 或者直接杀死在幻境中的致幻者本人”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片幻境里,也同时存在着将我们拉入幻境的鬼?”一想到昨晚那只寒冷入骨的湿爪,我不由地全身战栗。
难道说我昨晚刚从鬼门关逃过一遭,今天就要把命还回去了吗?
“当然了 毕竟如果致幻者不会进入幻境 处在幻境中的人便无法伤害导致幻者 那不就太无解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难道怕鬼?”道士歪着头看着我,“有我在呢!我们道士最擅长的就是抓鬼!只要我还活着 定保你安全!”
“你连昨晚那只鬼都抓不住,我还指望你来抓今天这只带着枪的鬼?”我伸出双手反驳,不过想了想,其实我最好还是不要反驳,那样起码还能留个念想……
“昨天那只鬼太过凶恶了 我操之过急 才没有抓住 今日 你且看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妖魔鬼怪极尽除也!”
道士单脚站立,做出了一个看着像是京剧中会出现的动作,如果说是哪个角色嘛……美猴王?
也罢,此时的确只能靠这个死道士了,我祈求其所说的一切并非虚假。
“要想知道怎么才能逃离这场幻境 首先就要知道编造这场幻境的人或者鬼是什么 这样才能够推测逃离幻境的办法”死道士单手扶着下巴,仿佛一位心思缜密的名侦探。
“有道理,那我们该从哪里查起呢?”我也故作深沉地单手扶着下巴。
“肯定是不能出车厢了 仔细听 外面似乎是战场”
我屏息凝神,确实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像是潮水声的人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与随之而过的呼啸声。
“那我们就去其他车厢调查吧 朝车头方向走 车头所包含的信息往往是一辆火车中最多的”
我点头赞同了道士的想法,与其一起摸向了前车门。
我握住了门把,令我惊讶的是,门把并没有生锈而难以转动,反而像是经常使用般,很轻松地就打开了,我顺势向外露出了半个身位。
门后,除了显而易见的前一节车厢的后门外,沙土与草簇相间的土地就在下方,裹挟着硝烟味的风自远处吹来。
我忘了,这是老式的火车,车厢之间都是不采取全包裹形式的!
我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幸好在刚刚的那一瞬并没有子弹射来,我安全地退回了车内。
“吓死我了,差点又没命了。”我摸着胸口忐忑地说。
“等我施个法咒 这样就能安全通过了”
只见道士双手掐诀,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 地灵灵 若问前路 唯此之间 坦途畅阻 左右护法 其上至下 护此唯一之生路!”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变化,再仔细看去,发现周围一圈都有些扭曲。我伸出手想要试着碰一碰,但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这样就形成了一道屏障 如果子弹再飞过来的话就会被屏障阻挡”道士边说边牵住我的手,引领我向着前一节车厢走去。
道士的手比我略小,个子比我还矮一些,看上去顶多就是一个偏矮的初中生。不过其应该不是未成年人,毕竟其不是自称在上海法学院毕业了嘛。
我们跨过两块小平台间的空隙,驻足在了前一节车厢的后平台上。
我拉动门把手,门很轻易地就被打开了。我们快速地进入车厢,闭合上门。
这节车厢与上节车厢大不相同,内部空空荡荡的,就像码头上的那种集装箱。
钢制的车底上散落着些黑色粉末和木板碎片,看起来原本放在这里的东西并没有被妥善地运走,更像是被抢走的。
“很奇怪”
道士在空旷的车厢内来回踱步,时不时蹲下来仔细观察地上的碎屑。
“明明刚才的一节车厢是客运的 但这节车厢就变成货运的了 如果这场幻境是基于过去的现实构建的话 那么确实有可能会有逻辑扭曲的现象 但究竟是客运车厢还是货运车厢被扭曲了?”
我用手捻起一小堆黑色粉末,仔细地摩挲了几下,感觉像是火药。
“你想把自己的指纹烧掉吗?”道士歪着头讽刺了我一句。
我撇了道士一眼,对着指尖吹一口气,甩了甩手。
“这辆列车可能是专门运输军用物资的,不过看这架势,现在物资可能被抢了。”我拍拍手,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呦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让我来推理呢!”道士微微地轻笑了一下。
“怎么?你以为我是什么?花瓶吗?”我将三个问号甩在道士脸上,愤愤地再次观察起车厢。
依据那个道士说的,幻境可以基于过去的现实构建,那么这里多半是近代历史上的某次战役现场。根据我在历史课上学到的知识,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几个名词,但这里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指向其中的某一个。
那就先去车头吧。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当我望向这节车厢的前门时,我才发现死道士已经靠在门板上,静静地等我有一会儿。
道士淡淡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我的效率之慢。
我们又穿过几节类似的空旷车厢,由此我们判断最先所在的车厢是被扭曲的,而且恰好使我们一开始就误解了这辆车的用途。
最终,我们到达了车头,但是驾驶室锁上了,我们只好从连接处下了火车。
由于有屏障保护,我也不再畏手畏脚,大胆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火车扣在铁轨上,铁轨两侧都是山坡,似乎是在有意识地遮挡火车。火车的轮子上有明显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有过紧急刹车的情况。
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我也很快清楚了,火车的预定轨道上设有路障,看起来像是专门拦截这辆火车的。
周围的山坡上建有一些掩体与壕沟,不过我并没有看到在这些设施间交战的双方。其实战场就是这样的,并非乌泱泱的一群人向前冲锋,反而是一个个的都隐藏在阴暗处,时刻准备着给敌方士兵放冷枪。
我们进入轨道上的路障后方,这里沿着轨道挖了两条壕沟,看来拦截的一方准备得很周全。
虽然此时我还穿着睡衣,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踏进壕沟,泥土染上了我的衣角。
我们沿着曲折的壕沟进发,寻找更多线索,比如枪支,这样就能够了解到这支部队的归属。
当我们再次转过一个拐角,视野盲区里,一条铁黑色的、放着寒光的枪管缓缓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