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我了!一天没吃饭了,饿死我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啊?我怎么连个房子都看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会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饿死了吧?”
我像是个怨妇一般地喊着,此时我的肠胃极其空虚,如同被虫子蛀空的朽木。
我们朝着列车的反方向行走,双腿已经麻木,像濒临崩溃的哐当响的零件。
“诶?你看那边那个是什么?”我指向远处的一个像是房子的东西,激动地说。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开旅店?怕不是鬼开的哦”
“你这家伙别扫兴!真该把你那张嘴给封上!”
这确实是一家旅店,左右都没有其他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
整间房子用现代材料建造,采用了复古式的风格,看起来像是用木质建造的。
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这漆黑的夜晚格外明显,此时我才意识到灯笼原本的作用。
“这间店还真有点诡异的……”一想到刚才的遭遇,我有些畏惧了。
“你这家伙别扫兴!真该把你那张嘴给封上!”
“靠!”
死道士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跑进店里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气地跺脚吹风。
寒风带走了我的体温,我看向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躲藏在阴影中。
我打了个寒战,也走进店里……
店主是一位女人,慵懒地靠在柜台上,身着雍容的紫黑色丝绸服饰,嘴里叼着一柄玄色的烟斗,云雾缭绕。
如同正在醒酒的香醇葡萄酒……
“二位,住店啊?”
“没钱 能住吗?”
女人轻笑一声,犹如颤枝的寒梅。
“这位小客人,想必是修道之人吧?”
“好眼光 本到正是 乃上海法学院的正牌道士”
我想,就凭这个死道士的装束,即使扔到古代也能看出来是道士吧?
“我想请道长帮个忙,倘若你愿意,我便可免费为二位提供住店服务。”
“此话怎讲?”
“就是个帮人消魇避灾的小事,道长先入住吧,到时候我再给你详细讲讲。”
“好 不过多问一句 你为何要在此处开店呢?”
女人又一笑,花枝震颤。
“我一年前算了一卦,算得如果我在此处开店,那么以后会遇到一位道士,那位道士将会帮我解决将来的燃眉之急。”
“那想必便是我了呢!”
“我姓楚,叫楚白璞。另外,本店的招牌是温泉,二位如果有意愿,我随时可为二位准备。”
温泉?一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还能泡温泉,我顿时欣喜。
“好呀!累了一天了,正好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我看像一旁的陈高人,扭扭捏捏的,看起来不太情愿。
“我就算了吧……”
“道长,你要帮我忙,我自然要好生招待你。况且今晚没有其他客人,我放这么一大池子水,只有我和这位小姐泡,也有些浪费不是吗?”
“那我就去泡男汤吧 我不太喜欢和别人…坦诚相待……”
“道长真是赏脸,小店能有你这样的客人真是有福了!”
我心说泡男汤的话不还是要用另外的池子吗?明明更费水好不好……
因为此处偏僻,所以旅店还兼有餐厅的功能。老板娘用两碗面招待了我们的晚饭,吃过晚饭,我便来到了温泉。
哗啦——
温泉是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布置成了天然露天温泉的样子。
我坐在其中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上,背靠着另一块大石头,将白毛巾搭在了上面。
温泉的水很暖和,蒸汽萦绕,整片池子也变得暖和起来。
我抬头看向砚台般的天空,回忆起了幻境中的那片树林。
那个像太阳一样闪耀的……
老板娘就泡在不远处,忽然从池子里缓缓渡过来,与我靠在了同一块石头上。
她捞起我飘在水中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丝绸般地抚摸我的头发。
“你留长发,是为了思念某人吗?”
“你从哪儿想出来的?”
“呵,随便说说罢了。长发能寄托相思,古时候女子看到自己的长发,便会想起自己的相思之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古时候男女都是留长发的吧?”
“所以男子也一样嘛。”
老板娘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我的头发,黑发在她的手中如同一条条丝线,编织在一起。
“今晚会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
“你马上就知道了。”
木门被推开,陈高人戴着浴巾从门内走出。
我惊讶地看着道士,毛巾遮住了整个身体,是女生的习惯。
所以这家伙是女生吗?
“你怎么进来了!”我率先惊叫。
“我走的是男汤啊 怎么男汤通的是女汤?”陈高人显然也很震惊,抓住了身上的浴巾。
我们两个的脸霎时间变成了红枣,一同看向在旁边悠然自得的老板娘。
“本店男汤和女汤就是在一起的,毕竟这样……更有激情嘛~”
我通过层层云雾看向陈高人的身后,那里确实用蓝色的帘子写着“男”一字。这片温泉只有男女更衣室是分开的。
“男汤女汤是在一起的,那为什么更衣室又是分开的?误导我们?”
“很好解释呀,男女更衣室分开,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内衣嘛。”
我生气地缓缓挪向温泉的角落,面对着石头,不想再看这两个人。
“道长,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泡一下嘛。”
我听到了一阵入水声,看来陈高人也泡进了水里,这家伙果然是女生。
我一时有些欣喜,毕竟那时与这家伙一同挤在棺材里,如果是男生的话……
我又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失落,但是渐渐被我主动遗忘了。
我转过身,发现那家伙是穿着浴巾泡温泉的,此时她的脸红得像一颗草莓味软糖。
她将头发披散开来,散在岩石与水面上,更显得像一位女生了。
老板娘逐渐凑近她,捻住她的手,不知道在嬉闹什么。
我毫无兴趣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感叹自己的左右脑互搏居然如此激烈。
我自诩为精神病,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追求特立独行罢了。不过那个道士,陈高人,可能真的是一个精神病。
那个右眼颜色与常人相反的、手持桃木剑念咒装神弄鬼的、毕业于上海法学院的死道士,我对她的了解微乎其微。
仅仅只是两天时间,我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两年发生的事情。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那些骇人听闻的厉鬼,那些出人意料的良鬼。
这些事情,我还会一直经历吗?
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是一个人如果看过一次鬼,那么他接下来的一生会看到无数次鬼,因为他已经被鬼盯上了。
那我也被鬼盯上了吗?或许昨天就已经是了,如果没有这个道士,我已经死了很多遍了吧。
我将身体的重量下移,沿着光滑的岩石表面缓缓下沉,将半张脸沉没在了暖阳的温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