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先让我们将时间回拨至昨夜.......
目送着妹妹阿特莉娅他们所搭乘的飞船缓缓抬升,直至最终消融于繁星与七彩极光交相辉映的夜空中...阿尔伯特和沃克,这两位大哥哥才转过头,继续沿着蜿蜿蜒蜒的道路前往堡垒中央的校兵场,
今夜罕见的晴朗,星光洒落在刚刚经历血战的堡垒废墟上,不远处,结社与奥拉夫王国所组成的联军部队的篝火星星点点,
士兵们的欢呼与歌声隐约可闻——他们正在庆祝这场艰难的胜利,浑然不知自己的脚底下埋葬着怎样骇人的真相,
阿尔伯特和沃克走在小巷阴影中,身形仿佛已与夜色交融,
“那个......会长......”沃克的声音很小,但足以打破他们两人间的缄默,
“今晚所见的一切,“阿尔伯特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还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会长的蓝发在星光下泛着微光,他看向远处那些庆祝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真相,知道的越少,睡得越安稳。”
沃克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巷口,最终定格在一堆倒在街边的魔族士兵尸体处,
他走过去,踢开脚边一个魔族士兵的头盔,露出下面那张年轻甚至略显稚嫩的脸庞......现在他知道,这张脸可能只是在培养罐里批量生成的产物,连所谓的仇恨都是被灌输的记忆,
“嗯~~~这些魔族人,看样子还是没逃掉......”阿尔伯特也靠过来,望着地上的尸堆若有所思,
他俩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堆尸体,正是不久前,诺尔菈在地下设施中放走的那群魔族士兵,
然而,纵使神明少女放过了他们,但怀着对魔族无边仇恨的联军,可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很明显,这群不幸的家伙,刚来到地面上没多久,就被仍在扫荡堡垒的联军士兵们发现了,最终自然免不得落个无人生还的结局......
面对眼前的这幅惨状,沃克下意识地紧握了腰间的匕首......那上面还沾着地下设施里的各种黏液,
堡垒中,战斗已然结束。
魔族守军被彻底剿灭.......或者说,被“清理”完毕,
前往校兵场的这一路,阿尔伯特和沃克一同目睹了士兵们正在搬运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军医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救治伤员,军需官清点着刚刚缴获的大部分已被魔族自行销毁的少得可怜的物资,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焦糊和麦酒的味道,
两人沉默地走在残破的街道上,与周围劫后余生的欢庆格格不入,他们看着那些为胜利干杯、为生还欢呼、为牺牲战友落泪的士兵,胃里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沃克的声音很轻,好似害怕会惊醒什么,
“不知道更好,“阿尔伯特拧开腰间的水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随后用一块破布狠狠擦拭着燧发枪上的黏液,仿佛想连同一部分记忆也一起擦掉,
“知道了,这酒还喝得下去吗?这胜利,还庆祝得起来吗?“
来到堡垒中央的校兵场上,军乐队此刻正奏响进行曲,哈耶克、凯瑟琳、刃次郎和罗伊——四位浑身绷带却站得笔直的猎人,正接受着联军军官们的表彰,
“以大贤者与奥拉夫国王陛下的名义,表彰诸位在今日的屠魔之战中取得的卓越功绩!你们猎杀的魔兽数量在所有猎人小队间是毫无疑问的佼佼者!”
王国的一位骑士长将镶有狮鹫纹样的银质勋章别在四人胸前,在场士兵与军官们纷纷鼓掌,霜刃大学的学生们也欢呼着为这四位于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的英雄们献上祝福,
不过佣兵们倒是对此情景一脸的不屑,只顾数着自己今日赚到的那一枚枚沉甸甸、亮闪闪的金币,对他们而言,这些可比那虚头巴脑的“荣誉”值钱多了,
“各位今日的作战辛苦了!现在,自行寻找各自的休息场所吧!养精蓄锐,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还有无数场硬仗要打呢!”简短的仪式与清点人数结束后,联军指挥官下令就地休整。
阿尔伯特和沃克直接找了个远离主篝火的半塌房屋休息,夜空寂静,只有风声掠过废墟时发出的呜咽,
“哈哈哈哈~~!小伙子们,都打赢仗活下来了,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呀?!”不知何时,哈耶克拿着酒囊走到他俩面前,狠狠灌了一口,然后递给沃克说:
“开心点!年轻人,学着大叔我这样没心没肺乐呵呵的~~~其实也挺不错嘛!对了,你们大学生应该都已经成年了吧?要来口酒吗?”
“谢谢!不过我们不会喝酒。”沃克和阿尔伯特礼貌地婉拒了哈耶克大叔,
“哦~~这样啊,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哈耶克闻言,便干脆地收起了酒囊,
“哈耶克!你还有什么事吗?”不远处,凯瑟琳、刃次郎和罗伊,一齐挥手呼唤着他,
“就来~~就来~~~!!”这位使巨锤的大叔赶紧跑向自己的队友们,
末了,他还不忘回头,宽慰两位青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烦恼,但该放下时就暂时先放下吧~~没必要忧虑着浪费人生的时光......”
猎人们离开了,被哈耶克的乐天精神所感染,阿尔伯特和沃克的情绪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阿尔伯特边说边从背包内掏出2根结社配发的压缩军粮棒,将其中一根丢进了坐在地上的沃克怀中,
草草吃过今日的晚餐,两人便铺好行军睡袋,靠着小屋的断壁,闭上眼睛,守着一段足以颠覆这整场战争的秘密,沉沉睡下了,
破屋的正对面,主帐里的指挥官与将军们或许正在规划下一步进军魔族最终巢穴——【魔王城】的路线,士兵们在梦里或许已经回到了家乡......
朦胧的视线中,惟闻四面八方传来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色油液带着刺鼻的酸腐气味,如活物般从通道口喷涌而出,
而前方,那扇通往地面的密道闸门,正在油液中扭曲、熔化,最终彻底塌陷封死,将那些玻璃罐中的秘密、血肉编辑的罪恶、无数未诞生的扭曲生命,以及自己...永远埋葬在了地底,
身后,那3名孩子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正剧烈喘息,不等他回应,孩子们的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悄然淡去,彻底融入黑色油液中,
“等等!”沃克低吼一声,伸出手向他们追了两步,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啊~~!!”他猛地坐了起来,额头冒汗,大口喘着粗气,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噩梦,自己正坐在简易睡袋上,
此时此刻,远处的东方既白,晨曦照耀着废墟般的堡垒,
“沃克,你醒了吗?”已经穿戴齐整的阿尔伯特会长走过来,低下头,望着他说:
“我已经向上级主动申请了,咱两一起去雪原上巡逻一趟吧!毕竟,今天也是个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