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间,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了最近那场为人津津乐道的战役——哈耶克他们所在的奥拉夫王国与结社联军攻破寒铁要塞的传奇一战,
“喂!你们!”一个戴着熊皮帽、来自博丹皇国的佣兵猛地凑近,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指着哈耶克胸前的勋章,“你们就是那支被神明眷顾的军队里的人,对不对?”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目光聚焦在四位猎人身上,
“快说说!听说你们亲眼见到神明的飞船了?是不是银光闪闪,不用蒸汽就能飞?”一个年轻士兵急切地问,手里比划着古怪的形状。
“何止是见到!”另一个消息更“灵通”的插嘴,他显然已经从其他渠道听来了只言片语:
“神明直接降临战场了!对不对?神明手一挥,那该死的、挡了我们几百年的暴风雪,唰一下就停了!是不是这样?”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还有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吟游诗人打扮的家伙挤了进来,拨弄了一下怀里的琴弦,“传说神明一抬手,就用光柱横扫了魔族的缝合兽大军!吓得它们屁滚尿流!这是真的吗?你们真的亲眼看到了?”
纷纷扬扬的一堆问题像雪花一样砸来,营火旁的所有人...无论是士兵、农夫、工匠还是其他猎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来自哈耶克他们的证实,这些传闻早已在联军各支部队中发酵,越传越神,此刻故事的“亲历者”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人疯狂好奇?
哈耶克灌了一大口酒,金牙在火光下格外醒目,他享受着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咧咧嘴,用一种粗豪语气说:
“哈哈!银船?没错,亮瞎眼的好东西!比结社的蒸汽飞艇气派多了!那暴风雪嘛……确实停了,停得那叫一个干脆!”
凯瑟琳接过话,她的声音冷静一些,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暴风雪停息确实为我们创造了战机,至于兽潮……那是一次大范围的强大打击。”
但人们想听的可不只这个!
“那神明长什么样?是不是如传闻中所言......一位银白长发的小女孩?而且周身发光,悬浮于地面上?她说话了吗?”有人不依不饶地追问,看样子这家伙所听到的版本越传越玄乎了......
回想起那和自己一行4人在雪村废屋共处一室,自己却完全没察觉到其身份的3名孩子,刃次郎在阴影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长得……也就那样,确实是白发,其他的和我们凡人差不多,更不会发光、悬浮......”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罗伊则比较实在,他回想起那记忆深刻的一幕,比划着:“祂们……祂们,一位白发蓝眼的小女孩,身边分别是蓝发和米黄色头发的猫耳族女孩男孩,就站在飞船上,一挥手,真的,就那么一挥手……”他比了个手势,“风雪就真的停了!然后魔族那边就炸了!”
他的描述虽然简单,却充满了亲眼所见的震撼力,让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和抽气声,
“果然是真的!”
“神明终于站在我们这边了!”
“这次一定能彻底消灭魔族!”
乐观的情绪在篝火旁蔓延,对于大多数普通士兵来说,他们需要一个简单而强大的信念来支撑残酷的战争,“神明相助”无疑是最完美、最鼓舞人心的解释,
然而,正巧此时,沃克和阿尔伯特途径此处,听到这些对话,他俩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听着周围兴奋的议论,看着那一张张被火光和希望映红的脸庞,两位大学生的喉咙里却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他们共享着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那超越理解的神之时代,地下深处那些浸泡在培养罐中的生命,以及生物设计室里那些扭曲的造物……
这些真相,远比“神明眷顾”更加冰冷、更加庞大、也更加令人不安。
突然,哈耶克哈哈大笑一声,将沃克和阿尔伯特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这位大叔用力拍了拍身边那个博丹铁匠的肩膀:
“管他神明还是啥!反正能帮咱们干掉魔族就是好事!来,喝酒!为了能活着回家抱老婆孩子!”
“对!喝酒!来,干了!”
“为了胜利!”
“为了回家!”
人群再次沉浸在营火带来的短暂温暖和情谊中,注意力只在乎当下的酒精和庆祝的歌舞,
夜渐深,营火渐弱,联军的营地慢慢沉寂下来,为第二日的进军积蓄力量,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方冰原的风声,依旧在夜色中回荡......
然而,军营中央的指挥大帐内,气氛依旧凝重而专注,
巨大的粗糙木桌上,铺开了一张详尽的北极区域地图,上面标注着魔王城......那座盘踞于冰原上的庞大而可怕的城塞,及其周围星罗棋布的无数魔族据点,
这些据点大小不一,有的是坚固的堡垒,有的则是依附于神代遗迹、矿脉、交通要道而建立的城镇,彼此间由人工铺设的道路或加固的地下坑道相连,构成了一张复杂的防御网络,
几盏提灯中摇曳的烛火提供着照明,光线在将领们饱经风霜、神色严峻的脸上跳跃,
“诸位,”在莱拉爵士和一众将领的簇拥间,奥拉夫国王率先开口,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魔王城的位置,然后划向周围那些代表威胁的标记,
“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立刻把长矛捅进魔王的心脏,但请看看周围......这些‘獠牙’和‘荆棘’还完好无损。”
一位身披华丽蓝银铠甲、气质高贵的卡斯帕尔王国的骑士指挥官接口道,他的语气带着谨慎:
“奥拉夫王说得对,如果我们全军直扑魔王城,这些外围的据点就会立刻出动,互相接应,联合起来切断我们的补给线,甚至从后方和侧翼对我们进行反包围!届时,我们不仅攻城受阻,更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来自博丹皇国的代表,一位身材矮壮、胡须编成辫子的矮人族战士,抱着粗壮的胳膊,皱眉道:“我的熊崽子们可不想把后背露给这些杂碎,必须先将这些钉子统统拔掉,清理出安全的区域和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这场剿灭北境魔族的庞大战役的总指挥——
一位来自结社的,肩膀宽阔、眼神锐利如鹰的司令官,此人以其战术上的冷酷高效而闻名,他沉默地审视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分兵。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拿起几个代表不同军团的标记,开始在地图上移动:“我们结社、奥拉夫王国、博丹皇国、卡斯帕尔王国、马格努斯都市联邦、瓦西里大公国,六支主力,分头行动,像梳子一样清理各自方向的魔族据点!
瓦西里大公国的勇士们熟悉最严酷的环境,负责北面这片冰川区域。奥拉夫王国和卡斯帕尔王国的骑士、步兵和长弓手,你们擅长平原决战,扫清西侧这些相对开阔地带的城镇。马格努斯都市联邦,你们手握北境诸国最强大的海军力量,专门拔除海岸线上的据点。来自东境的朋友......”
他看向那位粗壮的矮人族将领,“你们博丹皇国的山地战士和工兵十分专业,南面的山脉和洞穴群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他将代表结社军力的蒸汽坦克模型和一个代表东境熊骑兵的巨熊徽记,并排放在了地图中央一片标注着诸多坚固堡垒和复杂地下通道的区域,
“至于我们结社,”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需要借我们东境盟友的熊骑兵军团一起行动,这片区域的堡垒最硬,工事最完备,需要我们结社的重炮轰开城墙,也需要熊骑兵的冲击力和山地经验来清理坑道和复杂地形...钢铁与利爪,正是绝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分进合击,肃清外围。最终,我们在魔王城下胜利会师,那时,我们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砸碎那扇该死的大门!”
帐内短暂沉默,随即响起一片低沉的赞同声,策略清晰而有效,虽然分兵有一定风险,但无疑是当前最稳妥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总司令一拳砸在桌子上,“让那些魔族畜生尝尝结社和北境联军的厉害!”
“为了胜利!”
“为了荣耀!”
命令迅速被传令兵带往联军的各个角落......
第二天清晨,嘹亮的军号以不同的节奏在各处响起,庞大的联军营地开始有序地分离成五股强大的钢铁洪流,
结社的蒸汽坦克与博丹皇国的巨熊骑兵汇合在一起,形成了奇特的景象——冰冷的钢铁造物与散发着野性力量的毛皮巨兽并肩而行,士兵们互相打量着彼此迥异的装备,空气中弥漫着好奇与初步磨合的谨慎,
奥拉夫王国和卡斯帕尔王国队列中的哈耶克看着远处那支混合部队,有些担忧地自言自语道:“嗯~~~看来结社的学生们得跟那些骑熊的家伙一起啃最硬的骨头了,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而在另一边的队列中,沃克默默清理着燧发枪的枪膛,然后侧目看向一旁的毛绒巨物,低声道:“熊骑兵……希望他们的熊不会被咱们坦克的蒸汽吓到发狂。”
阿尔伯特望向远方那片地势崎岖、堡垒林立的区域:“那片地方,最适合埋伏......”
伊莱则既紧张又兴奋地看着那些庞大的战熊和它们身上装备着毛皮披风与重型武器的骑手。
五股洪流,带着共同的目标与各自的使命,向着北极的冰原深处,轰然开进,战争的第二阶段——扫清魔王城的羽翼——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