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当联军被那道瞬间“抹除”掉几座巍峨雪山的“神罚之光”吓得不敢再轻举妄动时,主控Ai“爱”小声提醒诺尔菈说:
“诺尔菈,你还记得前几天在那座地下仓库里的时候,我特意带上飞船的一大堆人造珠宝吗?”
“当然记得,不过~~你把那些没啥价值的东西运过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哇?”
“哼哼~!”Ai以洋洋自得的语气解释道:
“对于人类确实没价值,但对于亚人而言,就完全不一样啦~~
根据我数据库里的心理学、社会学、人际交往学等资料,想让别人听你的话,要么靠【威胁】,要么靠【利诱】,刚才我们已经让他们明白自己在武力上...是绝对赢不过神明的了,
但是,他们心中肯定还会带着满腹的困惑与不甘,这时候,若要让他们彻底服气,就需要予以利益!毕竟他们这场战打到现在,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接收空手而归的结果,你接下来,就照我说的做......”
在下方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中,飞船伸出机械臂,将一个个金属方箱放到战场中央的空地上,
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几乎带着仪式感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反射着阳光的箱子,
诺尔菈则继续扮演着神明一角,凭借扩音器向在场的全体联军将士们大声宣告:
“忠诚于吾等诸神的虔诚勇士们呐~~!你们的英勇与信仰,我已然见证!!!
收下这些来自天国圣座的神之赏赐,然后回家去吧!你们可自行分配,现在,派出你们各自的代表,速速将这些无价珍宝领回营地!”
北境诸国联军的几位将军和军官将信将疑地靠上前来,当他们看清那些金属箱的内容物时,瞬间眼睛都绿了,
全部失去了身为贵族应有的仪态,纷纷扑到箱沿上,疯狂地翻搅着里边的东西,
因为...那仿佛是将银河的碎片倾倒在了凡间!
无数串珍珠项链,每一串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如同凝固的月光,呈现出完美的球体,大小均匀得如同神用圆规刻画,它们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银白色光泽,在阳光下毫无瑕疵,和这个世界贵族女子们引以为傲的、那些微微泛黄、形状大小不一的天然珍珠截然不同......
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特别是钻石,它们被切割出无数个完美的棱面,当贵族们随意拿起一颗,将其转向太阳时......一道七彩的锐利虹光骤然折射出来,投下跳跃的光斑,这种“明亮式切割”带来的光彩,对于中世纪文明的亚人来说,是纯粹的神迹!
越来越多的联军高层人士聚拢到那些箱子边上,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喃喃的祈祷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们见过无数珍宝,但从未见过如此完美到不真实的东西,
一位年轻的祭司,拿起一枚鸡蛋大小的蓝宝石,对着阳光反复查看,眼神在虔诚的惊叹与贪婪的占有欲之间挣扎,他低声自言自语:
“如此纯净、如此巨大的蓝宝石?它的颜色……怎么会如此均匀?!这……这果然是天国的造物!如此完美,绝非人力可为!”
当然,在场亚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些让他们灵魂战栗的“无价之宝”,在神明(人类)眼中,只不过是工厂流水线上批量产出的廉价工业品罢了......
“感谢神明赏赐!感谢神明赏赐!!!”
联军很快如同潮水般退去,高层们脸上皆是心满意足的表情,带领部下们重新回到了围城营地,
而那艘银白色的飞船,则径直飞越了高耸的魔王城城墙,魔族守军们似乎也接到了什么命令,没有进行攻击,就这样放任诺尔菈一行进入,
凭借着之前在寒铁要塞地底下的那座生物工厂里找到的视频资料,他们如同归巢般,精准地降落在了城内核心区域——那座最为宏伟、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大殿前,
这里...曾是人类建造用于玩乐的主题游乐园,如今已然被占据此处的短角族亚人们改造成了真正的要塞城市,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
身着诺尔菈在视频里见过的那位数百年前的游乐园经理曾经穿过的全覆盖式、雕刻狰狞恶魔纹路黑色铠甲的身影,巍然端坐在由不知名黑色晶体铸就的王座之上,
他的身旁,匍匐着那头伤痕累累却依旧散发着恐怖龙威的巨龙,魔王与魔龙,构成了魔族权力与力量的顶点,
当诺尔菈、阿特莉娅和埃米尔从飞船登船梯上缓步走下,踏入这空旷而阴森的大殿时,王座上的魔王缓缓抬起了手,覆盖着面甲的头颅下,传出一个经过铠甲修饰、显得冰冷而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
“呵……看看是谁大驾光临?!”
魔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恨,
“哟~~~!这不是当年亲手创造我们,又将我们像垃圾一样遗弃,最后还号召全世界来‘清理’我们的——神明大人吗?”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不是最喜欢看‘勇者讨伐魔王’的戏码吗?不是乐于躲在幕后,看着你们投放的‘棋子’为了你们随口编造的‘功德’和‘荣耀’自相残杀,取悦你们吗?
怎么?现在戏不好看了?还是棋子不听话了?需要你们亲自下场了?为什么不继续在你们的天上,选一个‘勇者’来陪我们玩这场你们设定好的游戏?!”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仇恨与控诉,诺尔菈平静地迎上魔王那透过面甲仿佛能喷出火焰的视线,用诚恳而毫不动摇的声音回答道:
“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
“哈哈哈哈~~~!!!”
魔王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充满悲愤与疯狂的大笑,笑声在大殿中撞击回荡,甚至震落了穹顶的一些尘埃,
“拯救?!!”
魔王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怒吼:
“你们当初一言‘神谕’,将我们短角族定义为【魔族】,号召其他九族对我们进行迫害!我们的家人……我们记忆中那曾经的、唯一的家人!就是在东躲西藏中被所谓的‘神明子民’发现,活活烧死的!
只有……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我们的原体,像条野狗一样逃了出来,逃到了这片连你们都可能遗忘的北极绝境!”
他的声音因回忆的痛苦而扭曲:
“在这里!原体意外发现了你们当年留下的、早已废弃的神代遗迹!那些残留的克隆设施、自动化工厂、还有那些可笑的、用来制造‘奇幻氛围’的魔兽生物编辑器!哈哈哈……真是讽刺!”
魔王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北极魔族这数百年的“杰作”:
“原体用那些设施,克隆出了无数个自己!我们用那些工厂,生产出了武装大军的铠甲和武器!我们用那些生物编辑器,创造出了听命于我们的魔兽!
而且,我们早就知道了...就连你我现在脚下的这座‘魔王城’......”
他用力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不过是你们当初留下的、一个经营不善而废弃的主题游乐园!我们将它改造成了一座真正的堡垒!一座向你们神明和你们那些‘子民’复仇的堡垒!!”
“可是...未来的命运仍可改变,你和你的部下们都不必战死,况且,自以为活了数百年的你可能还不知道,那转生装置......”诺尔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魔王一声怒斥打断,
“闭嘴!!!”他猛地拔剑指向诺尔菈,声音中充满了最终摊牌的决绝与悲凉:
“事到如今!你们还假惺惺地跑来跟我说拯救?!我告诉你们吧!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转生装置】!身为现任魔王的我,诞生至今也不过5年!
数百年前,逃到这里、建立起基业的我们的原体,那位‘原初魔王’,早就怀恨而死了!
我们,不过是他临死前,利用遗迹技术制造出来的、继承了他全部痛苦记忆的克隆体!
留在世上的我们,靠着地底下的那些装置,克隆出了一批又一批‘自己’,每当现任‘魔王’的身体衰老或战死,我们之间就会再度选举出最强大的一人,继承这个名字,继承这份记忆,继承这永无止境的——复仇!”
真相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轰然落下,
原来,所谓的魔王,并非一位不断“转生”的个体,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克隆体,他们每一人皆满怀着仇恨,将这份怨念代代相传,
其存在本身,就是那场由“神明”亲手导演的悲剧,最持久、最扭曲的产物。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巨龙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魔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铠甲摩擦声,
诺尔菈、阿特莉娅和埃米尔,3名孩子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他们的脸上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哀的了然,因为...他们事先的调查早已触及了大部分真相,
“正因为我们知道了一切,”阿特莉娅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满是温柔与悲怜:“知道了起源的谎言,知道了你们承受的不公与痛苦,知道了你们存在的真相……我们才必须来。”
埃米尔注视着王座上那因仇恨而颤抖的身影,客观而清晰地解释道:“我们不是来评判你们的复仇是否正当,我们是来告诉你们,仇恨的根源,可以被消除!”
停靠在大殿门外的飞船Ai“爱”接话,言简意赅:“短角族的基因缺陷,有解决的办法,我们找到了【补丁计划】的样本。”
魔王的狂怒僵在了脸上,那覆盖着面甲的头颅微微偏转,似乎想从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中分辨出真假,巨龙也抬起了头,巨大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拯救——”
这个他们早已摒弃的词汇,伴随着神明的再度降临,以及一个看似虚无缥缈却直指问题核心的承诺,再一次,被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一次,这些继承了数百年仇恨的克隆体们,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