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醒我的是一条粗壮的手臂,在我的面前挥动。
诶?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中。
而那只敲打的手臂,是马脸男的。
并且,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在摇动。
对哦。
他和我合二为一了。
迷茫间,看到大手砸了下来,朝我的脸上。
邦!
又听到这种声音了。
啊,好痛!
而且,还有要砸下来的迹象。
[等一下,等一下!我已经醒了,所以,不要打我的脑袋了!]
再打,我聪明绝顶的脑袋就变笨了,对于我这位堂堂的九阶法师来说,这种事情不要呀!
总之,在连忙地叫喊,同时手上用力,总算看到那只手臂停了下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左顾右盼地,在目光处,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或许,只有目光才是现在唯一的光源。
照明术。
奇怪,就算是最低级的法术,由我展示,起码能照亮一条街道。
而现在,无论怎么催动体内的魔力,手上的亮度怎么都没办法扩大,最多只能照到眼前能看到的一点点距离。
而且——
身体没办法动。
就像被束缚一样,就算是施法用的右手也在承受属于马脸男的重量,发现照明术没用后就顺势放了下来,减缓了一点疲劳。
但,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万一发生了其他的意外怎么办。
[你,你能带我走吗?]
虽然很不习惯,但就只能向身体里的马脸男求助。
他应该没有被束缚吧?
正如我想的那样,脚有向前的动作,虽然很慢,但也切实在移动,带着我漫步这片黑暗。
完全不需要我的动作,我就像被裹挟着的物品,随着他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
[刚才——]
慢慢的,被这股黑暗迷住了眼,脑子也在此刻罕见地放空,发呆了片刻,然后——
[谢谢你了。]
或许有两次的经验,现在说出这几个字,竟然没有多少不适。
刚才打得的确很痛,不过却把我从那种回忆的波流中砸醒,说到底,还是救了我一次。
虽然还是没有回应,连一句话也没传入我的耳朵,但他行走的动作微微一顿,被我清晰感知到。
这差不多也是一种回应吧。
总之,缓缓地放松了身体,从刚才的道谢中。
果然,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他应该没发现吧?
[我,彼得·约瑟夫,热爱着魔法,就算离开学院,也要做出一番成绩!]
不知走了多久,只能感觉到他似乎朝着某一个已经确定的方向走去,一步也没有想要停下,直到被一道狂妄的叫喊响起。
[让我看看!]
[哥哥不要啊!]
之后听到各种各样的,很奇怪的声音。
或者说,是彼得的记忆,出现在我们眼前。
奇异黑袍人和魅魔贴在一起,当然,是那种寻常的接触,而且,两个人同时面露痛苦,看到一幅幅画面,从他们身旁浮现。
这,这不就是我以前验证过的记忆传输吗?
如果真是这种方式,所谓的夺取身体魔法就太蠢了点吧。
并且,被施术人也不是那种空无记忆的人偶,强行灌进去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就不知道了。
一通瞎搞,这个家伙真的在学院里当过导师吗?
虽然是这样质疑,但从那些画面里确实能看到很多稚嫩的孩子向他提问,都是很基础到完全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他却能仔细并且用简单的理论来引导这些孩子入门,同时向他们扩展了一下方向,培养独立思考方向。
确实,和我小时候教导我们的导师一模一样啊。
而且,被那些孩子尊敬的称呼。
彼得老师。
甚至过节时也能得到礼物。
莫名有些嫉妒呀——不对不对,身为九阶法师总有一天也能做到这种样子。
传播美好的知识,受孩子们的爱戴什么的。
一定会做到的!
不过——为什么?
在观看这些记忆的时候,结果却出现了和现实不一样的偏差感。
记忆里的彼得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的家伙呀。
虽然身为贵族,但对于那些平民出身的孩子却有着真挚的师生情,获得那些简陋的礼物也会好好收藏起来,并且在节日后还会用其他礼物回赠过去。
对魔法的热爱,也让他充满了朝气,面对在实验中对他略有微词的导师也能安心受教,虽然常常因为脑子跟不上而自卑,但也切实地努力去理解。
或许心中也有我想到的抱怨,但很快就会在教导学生中散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浮现在我们眼前。
这和刚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一口一个贱民,一口一个贵族的他不会被身为贱民的其他导师踩在脚下。
那幅狰狞的画面依旧清楚地在脑中闪过。
或许——
将目光投向奇异黑袍人的身上。
画面很快就散去,并没有多少能被我们看到,只有点点碎片融入了魅魔身体中。
看到黑袍人慢慢地睁开眼睛,将目光转向了我。
是有些讶异的眼神。
[失败了。]
这是我对他说的话。
在他露出生气的表情时。
[仅仅只是记忆的灌输,根本不可能做到转换身体的目的,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那又能怎么肯定这个人是自己呢?]
[而意识的组成可不仅仅是记忆而已啊。]
用这么简单的话来解释,就算是没学过魔法的人也能明白。
黑袍人的面容一凝,沉默了下来。
[——或许正如你说的,失败了。]
[莉娜大人,你的结论是正确的,夺取身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
[虽然推论出夺取的可行性,并且也确实能够夺得一些部分。]
[但是,像将意识,和虚无缥缈的灵魂转移过去得到身体,这种事情却完全做不到——你的话我也听进去了,为了验证这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行性,我甚至将这只魅魔当作施法工具,在反复实验,等真正成功的时候,再来夺取莉娜大人你这具宝贵的身体。]
[能听从我的话,你也不算什么不入流的法师嘛。]
[——莉娜大人在这种情况还能这么高傲呀。]
[涉及到魔法领域,我永远都是这种态度。]
哪怕是被束缚住的样子,但我还是努力地抬起头。
甚至小声向身体里面的人求助。
[帮我抬一下头。]
总之,成功用鼻孔对向他。
马脸男还真是懂诶。
[怎么样,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第二道魔法了,你是要继续实施你的计划,还是就这样结束,彼得。]
[不对,应该是——因为接受了彼得的全部记忆已扭曲了自身,由数千年的魔力催生出,误认为自己就是本人的上古魔法阵。]
[彼得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你这个,模仿他的影子。]
[——你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想象中的另一种情况,诞生出阵灵这种东西,并且继承了彼得的记忆。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继承了全部记忆也不一定是自己了,你不像彼得,你继承了记忆,却将记忆中的难受无限放大,最后产生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甚至在这个基础上出现其他不属于彼得应该有的想法。]
[不同的意识看待每一件事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彼得应该没有和你想的那样,讨厌,甚至怨恨学院的导师和院长。]
[他为什么会离开学院,你应该清楚吧,你所诉说出来的,是他忍受不了,但这不是主要原因,起码,不应该是他离开的原因。]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忍受不了——]
他的话语卡住了。
[为什么呢?]
黑袍人露出了头疼的模样,在我的面前疯狂捶动着自己的脑袋,虽然看着是虚幻,但传出邦邦的声响。
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因为要去继承贵族的身份,哥哥喜欢男人,所以被爸爸废弃了继承权,我为了爸爸最后的遗愿,最后不得不离开学院去管理领地,在外面,为了自己热爱的魔法继续发光发热。]
从他的口中,传出这么一段话。
[不对!最重要的,还是被那些高傲的家伙嫌弃。]
[彼得就是这么怨恨的。]
[但你不是彼得,你应该清楚了吧。]
[够了,就算只有记忆传输,只要传得够多,莉娜大人也会变成我,彼得!]
这个黑暗空间随着这一声大喊波动起来,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眩晕。
邦!
好了,不晕了。
邦!
邦!邦!
别打了,别打了!真的已经不晕了,好痛啊!
不行了,马脸男这家伙下手真的好狠。
[虽然不知道莉娜大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但我也不会就这样放弃。]
你瞎了吗,有个人一直在打我呀!
邦!
又来了。
刚在心中吐槽,就看到一双手向我砸来。
这次是两只手吗?
邦邦!
[莉娜大人,就接受我的记忆,变成彼得·约瑟夫吧。]
除了不断被打,还有黑袍人在旁边搔扰,朝着我挥出一大片彩色画面。
等一下,马脸男。
快想想办法。
这些记忆进入我的脑海,不一定会把我变成彼得,但一定会把我变得不像我的啊!
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动,以极其诡异的角度给躲了过去。
诶?
不仅是我,甚至黑袍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莉娜大人能躲过去。]
[那这样呢?]
是铺天盖地的彩色画面,如同弹幕一样,不间断地从他身上飞射出来。
能躲过去吗?
答案那当然是可以的。
马脸男在我的身体里肆意活动,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而我也随着他在这片弹幕共舞,用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的高抬腿和后仰翻身。
看起来真的很帅气,躲过这一条条弹幕啊。
只不过代价是——
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无论是我的腰还是大腿,甚至全身,源源不断地传来疼痛。
咔嚓——
好像听到了好糟糕的声音——
要,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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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来,再来,加点劲,还能再快点吗,我还没怕过音游呢。”
“诶,莉娜,莉娜你怎么吐白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