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曦又做梦了。
她蜷缩在柔软的床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只圆滚滚的小仓鼠。
"吱吱。”
小家伙的皮毛雪白蓬松，粉嫩的爪子搭在她的睡裙上，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随着她的逗弄发出细弱的声音。
"吱——"
小仓鼠突然竖起耳朵。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少女的腰肢。
炙热的呼吸贴上她裸露的后颈，赵研曦浑身一颤。
对方熟悉的薄荷香味环绕而来，几乎是感觉到身后人的一瞬间，她的浑身便泛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少女也显得已经习惯了，没有生气，也没有害羞，只是感到略微地不适应。
这段时间的梦中相处，让赵研曦清晰地认识到，背后的那个人既是泽诺斯，又不是泽诺斯，有种微妙的感觉。
“啊！”
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终于引起了赵研曦的惊叫。
随着她情绪的翻涌，梦境随之破碎。
赵研曦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月色依旧清冷，银白的光晕透过窗子，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这时，她突然僵住了。
自己正被泽诺斯的手臂环着，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地拂过她后颈的发丝，温热而平稳，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姿势，两人就像恋人一般亲密无间。
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来沉稳的震动。
赵研曦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性别的变换，让她觉得有些行为会变得异常尴尬，就像是现在，心中非常想证明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荷尔蒙的碰撞告诉她，自己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了，只不过是自己不承认罢了。
“我是男人。”
“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很正常。”
少女不停地在心里默念。
她突然咬牙，猛地转身面对泽诺斯。
月光下，对方的睡颜沉静优雅。
赵研曦屏住呼吸，缓缓凑近。
“再靠近一点。”
“男人和男人贴近时会有本能的排斥。”
“会非常恶心。”
“会....”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时，她突然停住了。
泽诺斯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
赵研曦猛地后撤，手背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指尖触到的脸颊烫得吓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就像....就像是曾经的自己遇见了喜欢的女生一样。
“不....”
“不可能。”
少女无法接受，蜷缩着退到床沿，浑身略微地颤抖着。
因为她感觉到了，身体深处涌上的不是预想中的厌恶，而是某种生理上的躁动。
心中杂乱如麻，赵研曦觉得自己这样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轻手轻脚地下床，换上衣服走下了宿舍。
现在还不是深夜，周围偶尔还能看见几对学生情侣在偷偷地约会。
一阵冷风吹来，赵研曦收紧了身上的衣服，
“难道自己要这样一辈子当个女人？”
赵研曦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不停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虽然在平时她的作风跟曾经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性取向这方面，却是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自己是要找个女人吗，然后去领养孩子？
想象中，自己和艾莎挽着手走进教堂的画面突然浮现。
艾莎雪白头纱下温柔的笑脸，递过来的捧花散发着百合的香味。
"呕！！"
她猛地干呕一声，吓得树丛里约会的小情侣慌忙分开。
没有任何冒犯艾莎的意思，但这个画面让她突然有点生理上的不适。
“换成泽诺斯呢？”
那个混蛋穿着礼服的样子自动补完，对方温柔地弯腰为她整理裙摆时，棕色的眼眸中满是自己的模样。
"靠！"
赵研曦一拳捶在路灯柱上，指关节的疼痛却压不住脸上腾起的热度。
她蹲下来捂住脑袋，任由夜风吹乱黑发。
“难道自己真的要找个男人结婚吗？”
那婚后岂不是要天天打架？
以自己这种性格，必须要找个脾气温柔的。
当然，最好家室也富裕的，让她能一生无忧地够抱大腿。
对，还要身手厉害的，她出去惹事回来后，能够保护她的。
"等等..."
赵研曦突然僵住。
这三个条件拼在一起——
"靠！！！靠！！靠！！！"
她猛地跳起来，脸颊烫得似乎能够煎蛋了，手中的指甲掐进掌心，却压不住心脏的狂跳。
虽然曾经的自己因为家庭的原因，缺少关爱和安全感，但也不至于雌堕吧！！
想象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画面时，赵研曦的膝盖瞬间发软。
“不....绝对不行，那种事...绝对不行...”
她发狠地咬破嘴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就这样心烦意乱地走着，赵研曦在不知不觉走到学院西侧的花园。
当看见那处眼熟的小房子时，她的情绪瞬间被冻结。
房子处的藤蔓依旧茂盛，可是里面的人却是不在了。
“对不起...约翰。”
赵研曦眼眸湿润，轻轻摇了摇头，她最终还是没有救下对方。
这是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童话中的美好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能够活着，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拯救别人，她确实无法做到。
赵研曦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项圈，金属扣在月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内侧刻着的编号。
小屋的门框低矮，还好赵研曦的身材娇小，能够不费力地轻松钻进去。
轻轻将项圈放在了屋子里面，就像是曾经的主人还存在一样。
正要起身时，余光忽然瞥见角落一抹刺眼的白色。
那是个被藤蔓半掩着的纸张。
赵研曦咬了咬唇，纤细的身躯蜷缩着钻进狭小的空间。
蜘蛛网粘在她的发梢，可她顾不上拍开，只是伸手够向那张泛黄的纸。
当纸张在掌心展开时，一滴泪砸在了画面上。
铅笔勾勒的线条有些歪扭，却透着温暖的稚气。
画中的她笑眯眯地站在中间，左边是满脸严肃的泽诺斯，右边是抱着史莱姆的约翰，脚边还蹲着正在打瞌睡的卢卡斯。
相比于上次的抽象火柴人，这次的画面倒是精进了许多，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习过的。
难道...这就是约翰想要给自己的礼物吗？
【如果我和主人能像姐姐和泽诺斯先生那么和谐就好了】
旁边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
赵研曦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要的从来就不多...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都无法实现。
赵研曦还是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不，其实约翰也能这么幸福的，正如雷恩所说，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反抗这一切。
“....”
赵研曦闭上眼睛，捏紧拳头。在仔细沉思了一会后，她睁开眼睛，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转身走进月光之中。
身后，画纸轻轻飘落回角落。
月光之下，上面显露的字迹已然被泪水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