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若天空合眼。在艾瑟莉娅的前方不远处,曾为狐神的存在,如今正以未被记录于世的姿态向她,向一切其他存在袭来。
对手并无神智,她早已知晓,所以没有任何过多的言语。
亦是无需试探深浅,月洺早已将她所知倾囊相授。
这不是一场角斗,不是博弈。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战斗,一场送别。
若是置于现实中,或许这位狐神还会产生足够的威胁,但现在,如今的祂,绝无可能掀起足够的波澜。
但就算是虚假的神格,依旧是神格。因此,她需要能够与之对等,甚至超越的力量与位格。力量,再简单不过,她本就拥有来自双月的神力。而本未曾拥有的位格,如今也并非无从谈起。
她已经彻底确认了,此界的神位在非情景需要的情况下,是在事实上存在空缺的。
既然属于神的王座就在那里,已经拥有其力量的艾瑟莉娅,自然便是它此刻最合适的主人。
这是极为奇妙的感觉,比起往日操控神力的那种假借他人之力的体验,如今,她仿佛已经化身了真正的神明。
世界的法则,规律,生命的起落,都尽收眼底。
她并非没有体会过,毕竟先前完全接管那个即将崩解的世界线后,她在那个世界已经可以做到。
但这不一样,她仿佛取代了瑟琳娜在世界中的位置,同时还兼具莫格莱尼的部分神权。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在为她敞开。
虽然受限于这个世界的体量,与真实的祂们相比,微不足道,但用于击杀眼前的敌人,足矣。
狐神如今的这幅模样,丑陋?邪恶?艾瑟莉娅的脑中一时难以用词语来描绘祂的形体。勉强能在黑色缠绕下辨析出属于其狐身的轮廓,外溢的黑色雾气,火焰将其本并不算庞大的躯体撑得仿佛可以遮天蔽日。
随着其进一步接近,艾瑟莉娅没有继续等待,她出手了。
天崩地裂,大概当如此形容。大地化作囚禁其庞杂的存在的基座,而那天空化作笼罩于其上的天罗地网。祂那蔓延扩散的趋势被遏制了。
“维瑟普斯,若是你去,你能做到如此吗?”琉克雷西娅握紧了双拳,在极远处静静地看着天边发生的战斗。
“如此神迹?当然没有可能,从未有神明肯定我的意志,我也不需要这些家伙的肯定。”维瑟普斯用魔法支撑起一片还算独立的隔绝区域,防止战斗波及到众人。
他们此时的退路也早就被封闭了,先前来时的路早已被无数的陨星摧毁,完全无法原路返回,因此,他们只能在这里,当作最后的见证者。
在封锁了狐神的行动之后,艾瑟莉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然后来到狐神身后,一刀,斩去其一尾。
传说狐族的尾巴与其魔力相关,当其境界达到狐神这般时,其尾中所承载的,便是其神格本身。
而狐尾被斩去也就意味着其存在仰赖的基石发生了动摇。
在得手之后,艾瑟莉娅并未躲闪,而是不假思索地挥出了第二刀,之后是第三刀……第九刀。
九尾,狐族的至高血脉所持有的尾巴数量。于此被其彻底斩尽。
然而,狐神并未就此陨落。空间在此刻变得凝重,艾瑟莉娅手中的刀的轨迹出现了明显的僵直。
属于狐神的位格已经尽数磨灭,那如今这幅连残躯都算不上的怪物,维系其存在的又是什么呢?
先前的经历让她下意识使用了瑟琳娜的力量,意图净化这种特殊的能量。
然而,结果却是失败了。
很显然,导致狐神疯狂的原因,并非平日所见的那种污染,腐化之类的东西。
能够侵蚀神性的特殊存在吗,在停歇了一刹之后,艾瑟莉娅收起了她手中的苍月。
或许,她需要掏出另一把武器,来对付眼前的怪物。
【虚无之刃】,在未持有该武器的情况下,艾瑟莉娅观测因果命运的能力较为有限。在大量的干扰之下,艾瑟莉娅看到的是一片不可解的结果。
即使是持有虚无的状态之下,艾瑟莉娅依旧难以分辨祂身上缠绕的命运。这让她感到费解。
不过,至少想要杀死眼前的狐神,并非没有办法。
她虽未能洞悉其本质,但祂的弱点已经完全暴露于她的视线之中了。
她并未使用虚无之刃攻击,因为在无法辨明命运的情况下,使用虚无之刃的风险她暂时还无法接受。
为这位以被亵渎的姿态弥留世界的神明,到来解脱的最后一刀,由她所亲自构筑的过去【村雨】斩断。
伴随刀光落下,属于月殇的无尽苦难,正式作结。
黑潮逐渐在艾瑟莉娅弥散出的神力中消退,世界开始恢复其原初的模样。
幻想之地,多么美好的名字。
被摧残成灰的麦浪,并未重新生长,如今的此处,已经染上了属于艾瑟莉娅的颜色。
草木花卉,开始于荒地之上生长。
无论如何,这里恢复了其原初的“美好”。
艾瑟莉娅的手心攥了一样东西,相较于远处众人的欢呼雀跃,艾瑟莉娅此时反倒有些沉默。
她的手中,是一块纠缠着无数因果的碎片,在其消散的瞬间,被艾瑟莉娅捕获,固化。
“这是什么东西。”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物件,在她对其发出探查的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导致狐神化作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
但如此纠缠的因果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有什么东西主动制造了这场悲剧。
她将这碎片收起,放在那处于孤绝时空的高塔之内。没必要将此物的存在告知众人,这个世界的维瑟普斯在这方面帮不到她。
或许,此物与那既定的命运所述的漆黑未来有关。想到这里,艾瑟莉娅不由得摇头,然后还是决定暂时将其抛之脑后。
“还是先去庆祝眼下这场胜利的到来吧。”
离开此处,对此刻的众人而言,可谓是非常轻松。
艾瑟莉娅轻松开辟了一条道路,让众人在并不算长的路途之后就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然而,此时的仪式场地,四处已是一片狼藉。空气总残余的魔力波动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方才经历过一番如何惨烈的战斗。而在目之所及处,并未见到任何活着的狐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