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愚者的救赎,遥不可及。”【琉克雷西娅】开口了,它的声音与琉克雷西娅实际无异,却让人莫名不寒而栗,“人的时代,不过是愚者的自欺。诸神舍弃之地,绝无未来。”
“通往未来的道路,本就是无尽的选择。神,向众生抛下一条清晰可查的路途。但并不意味着,这世间,不存在其他道路。”琉克雷西娅一步上前,借助拉斐尔的传承,她飞向高空。
“半神之躯,无法承载此方天地的未来。”
“不要多费口舌了,我绝不会因此动摇,来战吧。”琉克雷西娅的右手,那柄仅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炽焱长剑,现身于世人的眼前。
与之相似的长剑出现在了那投影手中,只是那原本炽热的圣火化作漆黑的弥散。
之后,两柄长剑碰撞,激起声响震天动地。但下一刻,这声音戛然而止。
"噗哇。"随着胸口被洞穿,鲜血从琉克雷西娅的嘴中喷出,迅速随着高温气化,留下些渣子,迟滞于空中。
洞穿她胸口的攻击,来自一旁一直未动手的,月漓对应的投影。
那一击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无论如何,足够出其不意。在如今这个状态下的琉克雷西娅并不会因此而死,但也只能用火焰填满那个缺口,阻止血液和魔力从中流失。
"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吗?"圣殿的骑士团之中,如此这般的声音逐渐传染了每个观战的战士。
"不。我们并非一无所有。"为首的骑士团长,拔出剑指着天空,"想当初,拉斐尔大人赐予我们能够汇聚信仰的战阵,虽然祂如今已经身陨。但现在,这是人的时代,我们的时代。我们的信仰,便是所有世俗凡间生命的一切。所以,诸位,成为我的剑吧。我愿意化作流星,划破这道黑夜。"
"团长……"
战阵,资历较老的骑士或许才会对此的详情会有所耳闻。但实际上,这种古老的技术早就融入了日常的训练之中。
"以备不时之需。"这是当初的圣骑士长罗兰的说法,"不过……它要付出一位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还是不要让大部分人知情为好。"
这位骑士长,正是用这招成功终结了一位正要侵入这个世界的强大魔物。
但她的生命也随之终结,这是人无法承受之伟力。只是触及,便足以使个体崩解。
那段过往,只停留在少数人的传唱之中。新来的年轻人不应该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那种亲手剥离自己身边团长生命的代价。
也正是因此,在现任骑士团长发动这个秘术的瞬间,一切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都说神明依赖所谓香火,信仰,诸如此类的东西存在,或是壮大自身。倘若将这种力量用在凡种自己身上,又会如何呢?
接下来的这一击,便是答案。
在琉克雷西娅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她已无力阻止背后那人的献身。
于是,她直接用肉体抱住了那个投影。黑炎刺的她浑身仿佛被硫酸浸泡,甚至在滋滋作响,冒着黑烟。她已经做好了被流星一同击穿的打算了。
然而事情并未如此发展,维瑟普斯一把将她从那个分身的身上拽了下来,然后大笔一挥,制造了一个临时的囚笼。
"呼,困在那家伙花了不少功夫,还好赶上了。"他费劲心思才终于把长得和自己一样的那个分身给束缚住并一定程度上无效化了。
之后,这道超越的一击正中那道分身的头颅。瞬间,便化为乌有。
就如它降临时那样突然,它也骤然溃散而去。
这份力量没有停留,而是回退到了它原先来的地方。
"……"来不及为团长的死哀伤,琉克雷西娅迅速一击正劈到了[月漓]头上。
这一击未能杀死它,只是将它击飞出去。
看得出来,圣火的力量让它非常不好受,至少那道伤口看不见愈合的趋势。
此刻的月漓,为了阻止更大的伤亡,正在急于击退那种扑面而来持续的侵蚀。因此抽不开身帮助琉克雷西娅等人对敌。
"正常的武器怎么完全没有效果。"莉莉安收起手中的弓箭,她并非没有尝试过射击,但那些箭就好像不相干的存在一样,径直穿过。
"因为你不属于这个故事。"艾瑟莉娅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她借助笔为媒介,了解到了莉莉安的处境,"用那只笔,描绘一把叙事外的长弓吧。用它去贯穿这场荒唐的剧目。"
"叙事外?"艾瑟莉娅的说法让她顿时感到困惑,不过还是照着她的话,画出一张长弓的原型。
之后,它便在现实中切实呈现。
箭矢化作故事的注脚,一箭将那虚假的幻象钉死在了地上。
之后,又是同样的一箭击出,一切归于平静。
"别担心,那位骑士长并未死去。"艾瑟莉娅的声音自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不过,这一件事,还是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详谈。"
在一阵巨大的响动之后,艾瑟莉娅重新开口。
"诸位,想来你们那边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既然奥菲罗斯的假身已经被你们以某种形式击杀或者禁锢,那我们理应进入下一阶段了。事已至此,我想也不必向各位隐瞒什么。你们的世界将与你们的造主剥离,脱离其掌控,接下来的事情,我需要各位的帮助。"
"……我们能做什么?"这是沉默良久之后,占据大部分人心头的声音。
"你们并未全部消灭那些分身,因此,我们可以以此为索引,彻底找到奥菲罗斯与你们所处的那个现实的边界。至于如何操作,就交给维瑟普斯先生了。"
"我?"维瑟普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脑海里多了一个声音。
"新婚快乐,幸运的[我]。"
"你要用我的身体吗?"
"嗯,毕竟我们本质是一个人,这是最好的方案。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干这种事。"
"艾瑟莉娅不能重返此地吗?"
"她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最后的一剑将由她斩出,彻底断绝那道联系。因此,这件事的执行者,只能是我们。"
"呵,这样,我的世界,就拜托你了。另一个我。"年轻的维瑟普斯放空意识,彻底将身体交了出去,"若是有什么话想和西娅说的,那到时也一起说了吧。我听她,你学生,讲过你的一点故事。"
维瑟普斯没有回话,他其实对此有些犹豫。许多事情他早已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但现如今,这份感觉似乎又有些躁动的迹象。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会的。"过了一会,他还是接上了回答。
在踏过那么多漫长岁月之后,维瑟普斯对眼前这些投影造物并不陌生,他本人甚至都制造过这种特殊的生命形式。可惜的是始终缺乏一点所谓灵性,那道阻碍他的锁,所需要的钥匙,似乎就在这里。
他在右手掌心花了一道符文,之后,高举右手,汇聚周围的魔力之后,往地上一拍。
一道蓝色的波澜向四周散去,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黑色痕迹。
艾瑟莉娅的龙瞳亮起,她已知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她看着眼前身上出现黑线的奥菲罗斯,叹了口气。
"再见了,火种女士。"
星辰的伟力突破一切的桎梏倾泻而下,那是无视时空的洪流,此刻虚弱的火种已然无法阻挡。
这般伟力,并无分毫精密度可言。但,艾瑟莉娅手中有最佳的媒介。
[虚无之刃],能够成为这股力量绝佳的载体。
当然,这份力量的庞大已经足以让艾瑟莉娅身为银龙的躯体发生碎裂。
但一股暖流自那道群星开辟的路径流入此地。
那是瑟琳娜的祝福,祂自然不会对祂的神选者坐视不管。
这些裂隙很快就被修补了,而那萃满星辰的虚无之刃,也升华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模样。
撕啦……
这一剑,斩断的并非只有那个自梦中诞生世界的时空本身,还有那份诞生的因果命运,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莫格莱尼的神力烟消云散。
至此,那个世界与奥菲罗斯,也就是此颗火种再无联系。
奥菲罗斯的生命形态随之迅速瓦解,化作最原始的模样,一颗白灼的火焰。但在消散前,她的眼神里明显露出一点惊愕,她的视线,看向了远处不知何处的深空。
"结束了。"艾瑟莉娅回收了这颗火种,而吊坠上的对应的标记也随之亮起。
然而,现在的她,还有另一个大麻烦要解决。
此刻已经被剥离的世界,关于奥菲罗斯的一切都开始消散,实际上也包括这个世界本身。
这个情况过于突然,以至于艾瑟莉娅和维瑟普斯对此几乎没有预料。
"你手中刚取得的火种,就能平息这场湮灭。"瑟琳娜的声音柔和地响起。
得知此事之后,艾瑟莉娅迅速将火种与先前那颗基底结合,之后,这种最原始的力量,很快就自行蔓延,干涉,修复了正在破碎的那个世界。
"这只是暂时的。你还需要将它固定在一个基石上,才能长久,不过,你想来已经有所计划了。是吧?"瑟琳娜并未直接点明,祂喜欢在人前保持些神秘感。
"当然。"艾瑟莉娅将她所掌握的世界线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具现出来,这种过程实际上极难掌控,因为艾瑟莉娅并没有操作所需的完整视角,因为她还只是凡人。
不过在瑟琳娜的帮助下,这一过程还是勉强完成了。
之后,艾瑟莉娅就瘫倒在了地上……
再次苏醒过来,她已经回到了精灵王宫的房间里。
"你终于醒啦。"趴睡在其床沿的莉莉安猛然惊醒,凑上来揉了揉艾瑟莉娅的脸。
"嗯,大家,都没事吧?"
"你说那个世界的维瑟普斯他们吗?他们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世界本身的变化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或许后面等着他们的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还是那个维瑟普斯想办法把我从那送出来的。"
"呵,老师居然没有想到把你搞出来吗。"
"或许是对自己的信任吧,谁知道呢。"莉莉安倒是不在乎,毕竟那个维瑟普斯也没多废啥功夫就把她送出来了。
"哈哈哈哈……我还是再睡会吧,还是有点累。"艾瑟莉娅笑了几下,还是觉得浑身使不上劲。
"那你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莉莉安此时的黑眼圈有些重了,她似乎也有些久没睡好了。
稍早些时候,新世界中。
"所以,你答应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明知故问吗?世界的真相,你已经知晓了不是吗?"
"呵……真是狡猾。不过也倒是没错,算了,你们拯救了我们的世界,我也就不计较这个了。"
"不过,你和她说了什么?"
"你怎么不去自己问她?"
"她不想说。"
"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