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经历了那已经被他彻底尘封的过程,这一次,他用亲身体验再度回忆起了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然,与那时还是有些许区别。毕竟此刻的他已经是完整的诺依塔克斯,所谓仪式所能继承的,只不过是本该拥有的那些力量,仅此而已。
一个个体作为力量的容器,当然是有着所能承载的极限的。但轮回者的仪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将原本的这层限制破坏掉。
这是他现在感受到的,一种几乎可以理解为粉身碎骨的剧烈疼痛席卷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的意识如此清醒,以至于连昏迷亦是一种奢望。
每个人自从诞生时起,就像一个制作粗糙的木桶。没有人的每一块组成都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总会存在降低总体的短板。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有许多的办法,譬如借助外力对短板进行补齐,但那终究不是什么原生的法子。并非在一切情况下都称得上牢靠。
轮回仪式所做的,并非补齐短板,恰恰与之完全相反-这场仪式将会彻底将其原本的一切粉碎。
就像是无数的水杯,将其尽数击碎,其中的水流出,再由人为的方式引导汇聚,形成一片广阔的水域。
但在这一过程中,一些特殊的原始因素会被添加进去。虽说一滴墨水无法改变海洋或是小小一块湖泊的颜色,但一点干预足以改变身为一个人的全部。
不过所幸的是,他并未受到这种色彩的浸染,或者说,其他世界的艾瑟莉娅成为了他真正的底色。是她使得诺依塔克斯再不受所谓轮回者背后的那尊神明掌控。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同样如此。
不过,在这一过程中,他的意识却依旧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或是灵魂离开了现在的身体,在一阵目眩之后。
他回到了那记忆中与那位银发少女最初也是最后相见的地方。
"艾瑟莉娅。"诺依塔克斯看向记忆中那已经模糊的身影,叫出了她的名字。
"诺依塔克斯。你为何会再次踏入这里?"[艾瑟莉娅]似乎对他的到来感到了意外。
"这件事,可算是说来话长了。"诺依塔克斯摊开手,示意她自己过来读取他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艾瑟莉娅叹了一声,"在如此的巧合之下,你与我再度重逢。但很遗憾,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至少证明了你不只是活在我的幻梦中的泡影,不是吗?"诺依塔克斯半开玩笑地开口。
"你见过她了?你们世界的我。"
"当然,那家伙比你可难搞多了。"诺依塔克斯的右手故作一个扶额的姿势。
"你看起来似乎很有表现的欲望,这不像你。"
"或许吧,人总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面对特定的人时会有不同的反应。对于我而言,或许你的存在确实有不一样的意义。"
"我们只算是互相利用罢了。"艾瑟莉娅看向无尽之地的永恒虚无,似乎时间都随着这一动作陷入停滞,"你有属于你的过去,现在,将来。而我只是停留在属于我的过去,寄生于无限的你们之上的一孤魂野鬼。"
"但你改变了我,改变了许多事情。"
"实际上能够改变你的,只有你自己。是你选择了这条道路,我最多不过是加以引导。这一切都是遵循你自己的内心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思想,你从未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在祂的影响下,我本不该如此自由。"
"并非如此,那点引导的能力充其量不过是些过家家的把戏,祂对此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注,对于你们的每一人而言皆是如此。只是你见到了我,这确实是一切可能性中称得上巧合的少数奇迹?大概。"
"从始至终,你都保持着这种性格与思考,艾瑟莉娅。"诺依塔克斯肯定了艾瑟莉娅的意志甚至足以在没有外力强干涉的情况下跨越无限保持同一的现实。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算放心了。"
"嗯。"
"还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吗?虽然只是虚假的试炼,但她们还在等着你呢。"
"是该走了。"诺依塔克斯走到此处破碎之地的边缘,下方是无法目及尽头的深渊。
"从这里一跃而下,你就可以返回自己的身体。"
"嗯。再见了,我的朋友。"
"朋友吗……倒也不错。"艾瑟莉娅看着诺依塔克斯消失在此处,她的身体也逐渐再度溃散。
她的存在依赖于诺依塔克斯本身,就如她刚刚所说的那样。否则,她已经完全无法重返这个世界,哪怕只是意识,亦是如此。
撕裂的痛苦,伴随着灵魂的离去,在身体中疯狂积攒。他的大脑在之前选择保护性地遗忘了这段记忆,但现在,那种积累的疼痛,仿佛足以撕裂灵魂本身。
他跪坐在地上,头近乎要因为疼痛扭进腹部。
在场负责仪式的家伙对此可以说是相当意外,诺依塔克斯本人亦是如此。
这次的痛苦甚至比他已经强行忘记的那次更加猛烈,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年幼弱小吗?他分出力气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晰,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够成功从此地脱出。
他选择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那位仪式主持者上前来检查的那瞬间,他用右手使用魔法瞬间让这位无名小卒倒头就睡。
"是我这年纪太小了吗,怎么感觉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守备。"诺依塔克斯从房间中走出,他现在需要找一处地方修整一下,中过去的那时为了适应这股力量,他可以说是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这一次虽然已经有了经验,但很显然,要驾驭这些力量还是有些棘手,毕竟这具身体还未养成一些已经习惯了的肌肉记忆。
不过好在他的知识从未被遗忘,在魔法的帮助下,他很轻松地就避开了游走于基地内的杂兵,然后来到了外围的树林里。
"什么,他不见了?"这是艾琳在得知诺依塔克斯失踪后的第一反应。
不过,诺依塔克斯的师傅还是把那张字条也交给了艾琳,算是给这位自己徒弟为数不多的朋友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等等,这是什么……"她的手指好像摸到了什么凹凸起伏的东西,在这张纸的空白处。
铁匠的手太过粗糙,只是用手触碰往往会忽略这个细节,但艾琳注意到了。
这本就是诺依塔克斯留给艾琳的讯息,不过他也没指望这点消息最后一定能到她手里就是。
内容相当简短,毕竟刻字而不破坏纸张本身算得上是相当麻烦。
[不要担心,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