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溪城。
暮色四合,残阳将断壁残垣染成血色。风掠过坍塌的城楼,带起几片枯黄的符纸,那些镇压妖邪的朱砂符文早已褪成暗褐色。
立于废墟之上的白衣女子忽然睁开双眸,眼尾一抹绯红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九条雪色狐尾自她身后舒展,尾尖泛着珍珠般的光晕—— 这是世间仅存的九尾狐血脉,此刻却在风中显出几分孤寂。
"呜——"
混杂着血腥味的冷风送来断续呼救,传入微微颤动的狐耳。女子足尖轻点瓦砾,飘带翻飞间已化作流光掠向城南。残破的屋檐在脚下飞速后退,她反手取下背后长弓,白玉雕琢的弓身沁着寒气,殷红飘带缠绕其上,恍若冰原中燃烧的火焰。
断墙下,三头狼妖正将少女逼至墙角。为首者利爪划过青石,迸出刺目火星。少女紧握断剑横在胸前,剑身古纹沾着未干的血渍,左臂伤口深可见骨。反观其敌,却无大碍。
"叮!"
白玉弓弦震颤的轻鸣惊破死寂。狼妖首领头颅突然炸开血花,箭矢裹挟的寒气竟将飞溅的血珠凝成冰晶。余下两只狼妖毛发倒竖,喉咙里滚出恐惧的低吼,却见九条狐尾在残阳中织成天罗地网。
"三百年道行也敢噬人?"清冷嗓音裹着霜雪之意。白衣女子凌空挽弓,飘带在妖力激荡中烈烈翻卷,三道冰箭同时凝结于弦上。
少女怔怔望着这幕。冰箭穿透狼妖心口的瞬间,她看见救命恩人耳尖雪白的绒毛,以及尾尖那抹淡金色的流光——那是古卷记载中,九尾天狐特有的印记。
"还能动么?"冰凉指尖抚过她手臂,深可见骨的伤痕竟生出酥麻痒意。少女抬头撞进一双金瞳,那眼底浮动的星辉仿佛能摄人心魄。
未及应答,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西方天际妖云翻涌,凝成遮天蔽日的鬼面。白衣女子神色骤变,九尾倏然收拢将少女裹入怀中:"抓紧!"
破空而起的刹那,少女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低语:"青丘结界尚存三日..."话音未落,裹挟着硫磺味的冲击波已摧垮半座城池,她们方才立足之处化作百丈深坑。
月升时分,她们栖身于山涧洞窟。白衣女子以尾尖蘸取岩壁晨露,在洞口画出繁复咒纹。荧光流转的结界升起时,少女注意到对方尾尖金芒黯淡了几分。
洞外仍传来妖族的嘶鸣声,令人烦心,难得休息。白衣女子隔空拾起几块木柴,随手一挥点起橙色火焰。
"您...不是普通妖族吧?"她摩挲着怀中断剑,剑柄处半枚狐首浮雕正隐隐发烫。
白衣女子抚过白玉长弓的动作微滞,飘带垂落时露出弓身铭文——竟是上古妖文写就的"青丘"二字。深吸口气,道:"我族避世千年,如今..."她望着洞外血色圆月,"除我之外,青丘狐脉已绝。"
少女瞳孔轻颤。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那句"去青丘",当时渗入皮肤的滚烫,与此刻剑柄传来的灼热如出一辙。
"我叫苏瑾。"她忽然开口,扯开发带露出额间朱砂印,"七日前,这个印记开始渗血,妖仙姐姐,您可知其为何物?"
白衣女子指尖抚过那道封印,朱砂竟在她触碰下浮现出九尾狐纹。"白璃。"她终于说出姓名,尾音带着玉石相击的清泠,"苏姑娘,你父亲可曾提过...妖血祭坛?"
夜枭啼叫声撕破寂静,封印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洞外枯树上,数十双猩红眼瞳正在结界外窥视,利爪摩擦岩石的声响令人齿冷。白璃将长弓横于膝上,飘带无风自动——这场逃亡,方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