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萤幕之外的观众与新局(上)
白昼的阳光洒落在小镇上，仿佛要冲淡先前沿路奔逃的阴霾。林洛（林晓柔）与男子伫立在街边，暂时放松下高度绷紧的神经。路上行人稀少，店家多半还在慢吞吞地开门；几只流浪狗穿梭在房舍间，找寻残羹冷炙。与大城市相比，这里有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平静。
男子揉了揉肩，疲惫的神色不言可喻。自昨晚逃出废弃仓库以来，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林洛也感同身受，胃里仅有那条油腻面包和一瓶水支撑，双腿早已发软。即便心中想趁此机会喘口气，理智却提醒她：他们依旧身陷危险之中。
「现在我们算正式『离开』那座城市了吗？」林洛看向男子，记得游戏给予的角色目标：只要能摆脱本市辖区，就代表初步完成任务。然而，她并不确定游戏系统是否真的只把边界当作判定标准，万一系统要求更多呢？
男子耸耸肩，环顾四周。 「应该算吧。通常警方只会在大城区与主要交通节点设检查站，这里是老线道，不怎么重要，没有人想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耗着。至于会不会继续被通缉，我也说不好。反正先想办法找到安身之处，然后慢慢再做打算。」
林洛默默点头，心想：「如果这是游戏第一阶段，或许完成度已高。但游戏可能要求我们彻底摆脱追捕，甚至要『安全度过』一段时间后，才算真正任务完结。」先前她所看到的系统讯息里，也提到了**「下一阶段场景」**。换言之，这地方恐怕就是开启下一幕的据点。
萤幕之外的观众
在现实世界的网路平台上，名为「真实互动式游戏直播」的节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成千上万的观众同时上线，透过多视角频道与剪辑后的片段，围观来自全球各地「玩家」的冒险过程。
只不过，对多数观众而言，这场秀的「真实」与「生死」意味并不明显。他们以为一切都只是高度拟真的电脑技术或演员安排，看着玩家在城市里遭遇警察盘查、黑帮火拼，觉得刺激过瘾。但有人质疑这些画面究竟是不是特效？因为许多场景都比一般电影更真实，也比VR游戏更沉浸。疑虑归疑虑，却无碍众人对这节目的狂热追捧，甚至会有专门的「评论员」在网路上进行实况解说、分析玩家操作和角色演技。
在其中一个人气颇高的直播频道里，系统正同时串流着数十名玩家的画面——有人在扮演被警方追缉的「通缉犯」、有人是小吃摊老板，还有人似乎成为了赏金猎人或侦探。每个玩家都有其特定的角色任务与生存难题。
而有些眼尖的观众，已经注意到「林晓柔」这位女玩家最近几个片段中展现了相当精彩的表现。特别是那段令人匪夷所思的『警笛声虚假场景』，引来不少人惊叹：「她怎么办到的？简直是高明的诱敌之计！」当然，也有人质疑是后制效果或剧情安排。无论如何，林晓柔（真名林洛）在网路直播的观看人数悄悄累积。某些频道的弹幕上，甚至开始出现「#林晓柔冲榜」「#聪明逃亡女神」之类的字样。
只是，林洛本人对这些「关注」毫不知情。她一无所觉地在游戏世界里，为了保命而孤军奋战。
町中简陋旅社
暂时摆脱威胁后，林洛和男子踏进小镇狭窄巷弄的深处。经过几个门板斑驳的商店，终于在一间刻着「旅社」二字的老旧木门前停下。这家旅社外头挂着生锈的招牌，走进去能闻到一股陈年的霉味与香烟气息。柜台后方坐着个懒洋洋的中年女人，见到他们进来，先不屑地扫了一眼，才慢悠悠开口：「住店啊？有钱吗？」
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当然。」他掏出几张零散钞票，「先住一晚，顺便洗个澡，休息下。」
「喔，那就二楼207房。钱先付，我可不做赊帐，房间就那样，讲究点吧。」女人懒得多问他们来路，毕竟在这里的客人多是过路人，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当钱与钥匙交接后，男子示意林洛跟上楼。楼梯昏暗狭窄，还不时传来木板嘎吱作响的声音。她提心吊胆地担心楼梯会不会突然断裂，但幸好最终还是平安抵达二楼。
207房间的门板显得破旧，墙面油漆脱落，进门后，扑鼻而来一阵霉湿味。室内只摆了一张有些塌陷的双人床、一台老旧衣柜以及一张小桌子。墙角堆着一台不知是否还能用的电视机。浴室更是简陋，水龙头生了锈，看来有时甚至会出现黄浊水。
男子长叹一声，把身上的外套丢到桌上，「只能凑合吧。最少这地方不会有人认出我们是通缉犯。」
林洛也把自己甩进椅子里，感觉整个人像被掏空。她知道自己得趁有机会休息时好好恢复体能，毕竟后续挑战还多。 「对了，」她从口袋摸出那台「剪辑装置」，萤幕依旧暗着，不像刚才那样闪烁，「我得弄清楚接下来游戏的进展……」她暗忖。
不过，当前更迫切的事，或许是先整理一下自身状态。林洛俐落地脱下外套，发现里头衬衫渗出汗渍，还沾了些在废弃仓库中蹭到的灰尘，她皱了皱眉。 「要不先冲个澡吧？」
男子也点头，「妳先洗，我去外头买些吃的，顺便看看附近情况。」看得出他还是担心警方或其他危险人物突然出现，打算探访一下镇上状况。
林洛对此乐得同意。她也不想两人同时离开让房间空无一人，若被人闯入翻找，更是雪上加霜。毕竟那「剪辑装置」对她极其重要。
不久后，男子拿了钱包与假证件出门，林洛关紧房门，先检查了下窗户和门缝，看起来并无太大破损，也没啥装置可供偷听。这才放心走进浴室。水龙头打开时，先流出一阵带着铁锈气味的水，她苦笑之余，只有耐心放掉一部分，再勉强以不算干净的温水简单冲洗。
微温的水抚过颈项、肩膀与腰际，带走疲惫与紧张，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若非这是条生死未卜的逃亡路，她都快享受起洗澡的暂时宁静。
怪异的系统讯息
等林洛洗完澡、换回稍微整理过的衣物，她倚在床边，终于有心思好好检视那台「剪辑装置」。
上一次开启，是在货车车厢发生「车祸事件」后，她用「素材短暂添加」制造了假警笛声成功脱险。此举或许消耗了某些积分，或称「视听能量」。系统曾提到要「负债形式支付」。现在，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按下装置上唯一的按钮，萤幕慢慢亮起。果然，画面跳出一段最新资讯：
「恭喜玩家『林洛（林晓柔）』达成关键场景：成功离开本市区域。
角色目标完成度：100%
获得积分：1分
剩余功能：
-『音轨删除』冷却时间：7小时12分钟
-『素材短暂添加』功能使用后，欠款 3 点视听能量（后续可用积分或特定任务抵扣）
注意：即将进入下一阶段剧情——请留意『角色延伸任务』，完成后可选择保留部分能力并前往下个世界，或留在本世界继续发展。 」
林洛瞪大眼睛，心里又惊又喜。 **「真的有积分了！」**虽然只有1分，但已证明她已正式通过所谓的「第一阶段」。
不过，系统接下来这句「请留意角色延伸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她进一步查看萤幕下方，果然有几行更细的提示：
**「角色延伸任务：
帮助当地一间小吃摊创造收入突破原影片记录。
协助失踪儿童寻亲，达成当地目击报导。
指定对象：某帮派头目设局追杀，需成功反制。
（以上任务完成任意一项，即可『完结本卷剧情』，获得保留部分能力/物品之资格。」**
看完后，林洛更是满脑问号。她本以为「逃亡」已是全部，怎料游戏又给她列出三个新任务。更妙的是，这三项任务完全不像同一个剧情路线：第一个居然是要她去帮一个「小吃摊」增加收入？第二个则是找失踪儿童，第三个更危险，是面对帮派头目……这究竟是什么逻辑？
旋即她想到，游戏世界是「被剪辑」的影片，或许本来就不属于单一题材。某些玩家的剧情可能落在「警匪逃亡」，也有人抽到「温馨市井生活」的题材或「黑帮火拼」等等。系统给出「延伸任务」，就是要玩家藉由扮演更多角色、完成更多挑战，来获取更高积分。
「但我该怎么挑选？」林洛陷入两难。她瞄到第一条「帮小吃摊创收」似乎是最「和平」的任务，风险相对较低。第二条「找失踪儿童」也不算太恐怖，只是难度未知。第三条「对抗帮派头目」则是高度危险，但或许能一次赚到高额积分？这些都没有详细奖励说明，系统仅说「完成任意一项即可完结本卷剧情」。
「我该怎么选？」林洛心绪繁杂。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若她要继续累积积分，那就必须完成其中一项。否则，她在这世界里拖越久，危险也越多。警方和黑帮都可能持续威胁她的安全。
她正皱眉沉思时，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男子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开门。」林洛赶紧收好装置，起身去开门。
男子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和几瓶水，还有两份用纸袋装着的简易餐点。 「吃点东西吧，我看镇上大多是老店，没啥好选择，就随便买了些。」
林洛接过袋子，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男子摇头：「没什么警方踪影。这边治安也不算太好，街上偶尔能看到痞子晃来晃去，看来确实不是什么繁荣地方。不过，小店倒是挺多，看到几家卖面、卖饺子的摊子，就在主街那儿。」
林洛听到「小店」「摊子」，脑中不自觉闪过系统里的第一条延伸任务——她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但是至少有了些联想。
「你打算……下一步做什么？」她看向男子。
对方似乎也在思考，回道：「我原本的计画是逃到更远的地方，越远越好，以免被抓回去坐牢。但我们现在钱不多，还缺乏假证件。这个小镇虽然安静，可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或许过几天再想办法继续南下……」
林洛一边听，一边检视手上有多少资源：
零散的纸钞，约能支撑几天食宿；
目前装置有1分积分，但她不清楚在此世界能不能直接「兑换」什么实用物品；
之前欠下「视听能量」3点，意味若再次使用「素材添加」，可能要负更多债；
她的「音轨删除」还要等7小时左右才冷却完毕。
对于男子想继续南下的打算，林洛犹豫不决——若依照游戏指示，她必须留在这小镇或附近地区来完成「延伸任务」。可若她直截了当地跟男子说「我要留下来帮一个小吃摊赚钱」或「去找失踪儿童」，显然会引起他莫名其妙的疑惑。更何况，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义务陪她冒险。
「我想……再观察个一两天也不迟。」林洛谨慎开口，「你先休息，等确定这里没什么警察盯梢，再打算走或留吧。」
男子朝她瞥了眼，似乎不想再跟她争论，撇撇嘴，「也好。反正我也累了，就在这儿对付一晚，明天再说。说不定我们也能先赚点路费。」
「赚路费？」林洛心里一动，暗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涉入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