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迷途中的交涉(下)
双方敲定大略行动：今夜半夜时分，由老谭驾驶老卡车来废铁场接人，然后一口气冲出镇外，沿那条荒废山道突围。若半路遭黑衣拦截，老谭会用枪掩护。只要能安全赶到外县或更远地区，就把DV交给更上层单位。
林洛满怀感激，鞠躬道：「大叔，谢谢您。我会在废铁场隐蔽等待，天黑前后，我们就做好准备。希望能一次带所有人上车……」
老谭皱眉：「包括妳說的同伴？还有孩子？能塞下就塞吧。车很破，速度也快不了。要是超载，更容易出事。」
林洛抿唇：「尽量带走。多带一个，就多救一条命。」她脑中想起小薇弟弟仍然下落不明，但时不我与，再不逃走恐怕连已救下的孩子都要搭上。她只能祈愿若行动成功，引发后续大规模搜救，小薇弟弟也有机会重见天日。
承诺与合作
谈毕，老谭冷不防地问：「还有多少时间？」
林洛看了看破历表，「今天……下午或黄昏后，帮派应该还在寻人。我们得趁夜色更深时才安全。您大概凌晨一点来废铁场就好。」
老谭点头，慢慢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妳先回去藏好。别把黑衣人带来我这儿。」
林洛道了谢后，心想：既得了枪与车的帮助，那就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筹备。也许这将是离开这个危险世界的终局关键。
转身要走时，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大叔，那天在火场……我遇到一个大哥，有帮忙救小狗。只是突然想谢谢他，也许他也是少数肯挺身之人……」
老谭皱眉：「这镇子愿意挺身的人不多，但有也没用。多一个人并无实质帮助。」他表情淡漠，「想感谢等以后再说吧。先逃命要紧。」
林洛苦涩一笑，知道现在不宜再做额外之举，便握紧 DV 顺着巷子离开。
离开修理铺后，林洛谨慎绕过几处可能出没黑衣人的街口，不时闪入小巷或废墟边掩护。幸好一路没遇到拦截。过了快一个小时，她终于在十点左右回到废铁场。
破车壳里，李老板、小薇、男子和几名被救的孩子都等得心急如焚。一见林洛安全归来，众人立刻围上。 「怎么样？老谭愿不愿意救咱们？」男子一边看她神情，一边语气急切。
林洛带着隐隐欣喜点头：「他肯帮忙！还愿意开车带咱们出镇。今夜午夜一点左右会开车到废铁场来接我们，但车子破旧，最多挤七、八人。加上他自己，也就九人顶天了……」
李老板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正好，我们这里总共有我、林洛、男子、小薇和四个孩子，总共八人，再加一个老谭刚好九位。」
男子疑惑：「可是昨天另外救下的不只四个？我抱回一个，小薇也跟着两个，还有你带一个……」
林洛扫视周遭，发现只有四名孩子脸孔，便问：「怎么少了一个？」
李老板无奈摇头：「有个男孩凌晨时候哭嚷要找妈妈，还说在附近某条巷子有亲戚，他就跑走了。咱们也拦不住，怕吓着他。他坚持说回家……」
林洛一阵复杂：也许那孩子真的能回到家，但若家里有人照顾，干嘛会被拐？只能祈祷他能安全。 「算了，先顾住眼前的四位吧。」
仔细数来，确实当初从工地救出的是三男一女，另加男子那边拖着一个。结果其中一男跑了，便剩四人。四位孩子 + 自己四人 + 老谭 = 9 人，勉强塞车。
得到此结论，众人都松了口气。男子仍有些担心：「那车的速度行不行？半夜出发，黑帮若设伏……」
林洛唯有重复老谭的话：「他手里有枪，能挡一下。我们也可以先摸黑离开废铁场，在附近等车，一旦他来了立即上车就跑，尽量避开大路。」
李老板边听边想：「好……那我们先收拾东西，给孩子们补充体力，天黑后就不睡，静待老谭到来。若中途黑帮来搜，我们还有点时间转移。」
决议定下后，废铁场一带顿时弥漫起紧张却也带些希望的氛围。林洛看着手里 DV，暗暗想：等我们顺利离开，将影片交给外界，也算圆满完成这卷「游戏世界」的主线。
小薇依旧默默坐在车壳边，抱着破布娃娃，神情黯然。林洛走上前安慰：「妳弟弟……对不起。咱们暂时无法找到他。可我保证，一旦这帮拐卖势力被曝光，或有大队来搜查，也许能救出更多被抓的孩子，包括妳弟弟。」
小薇眼中含泪，语气微弱：「我懂……姐姐，我不怪妳。是我自己没本事救他……」她视线转向那四名孩子，内心挣扎又泛起一丝温暖，「至少他们好歹脱险了，我不能再让他们被抓回去……」
林洛忍住心痛，把小薇揽入怀里。此时她脑中回响着系统的提示：若成功逃离，这卷世界任务就告一段落。可是，小薇弟弟的事却仍是悬念。
「尽力了……」她在心中自语。若非能彻底推翻帮派，很难一一找出失踪孩子去向。最终还是得靠外力大规模搜寻。
日落前的声响
时间又过了一整天，黑帮似乎还在镇上肆虐搜索，但并未马上找到废铁场这处隐蔽。林洛等人为了降低声响，尽量不发出动静。几名孩子偶尔低声啜泣，或问些「我们要去哪里」的疑惑，林洛和小薇便耐心回应：「带你们去安全地方，别担心……」
临近黄昏时，天色再度转阴，似乎要来一场傍晚小雨。林洛和李老板互看一眼，深感忧心：雨夜开车更加危险，但也有利于躲避巡逻。
男子伤势稍微稳定，但仍不能剧烈行动。他独自坐在暗处摆弄那把短刀，不住叹息：「要走了，也不知这镇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若真的有人肯动手扫除，我也算对得起良心……」
林洛抿唇不语，脑海浮现崔哥那张狰狞脸孔——他绝对不会罢休。只盼老谭的旧卡车能够撑住这一场生死突围。
傍晚六点多，天空中落下零星雨滴。废铁场里，林洛、男子、李老板、小薇，以及四名孩子全都紧绷神经，开始收拾简易的行囊。他们准备好一旦到凌晨，就离开这破车壳，先转移到不远处的旧垃圾仓，与老谭会合。
每个人都急切盯着时间，却又充满不安：会不会在最后一刻，黑帮突然找上门？老谭会不会临时反悔？ 这一切没人知道。
那四名被救孩子大多神情茫然，似乎疲于流泪，只跟着大人们动作。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孩，曾颤抖地问林洛：「姊姊，我们真的能离开吗？不会被那群人追上了再抓回去吗……」
林洛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我们一定努力保护你，放心……」虽是安慰，但她心底同样焦灼。纵使DV在手，也不代表能活着送到外界。
时间逼近夜晚八点。林洛望向天际乌云，暗自祈祷老谭能如约。她拿出系统剪辑装置查看：
「拐卖儿童线进度：97%。已完成大部分主线，若成功带证据与孩童脱离，本卷结束。
注意：势力戒备高涨，请玩家小心。 」
林洛握紧拳头：**「马上就要到最终逃亡时刻……」**她在这死亡游戏里历经无数惊险，如今希望终于近在咫尺。但黑帮的阴影，仍如跗骨之蛆。
夜色徐徐降临，远处雷声又开始滚动，仿佛昨夜风暴将卷土重来。废铁场铁棚上飘起淅沥小雨声，气温微凉，众人都蜷缩在破车壳下。
半途，李老板正要取些干粮分给孩子，忽然外头传来摩托车急煞声，夹杂粗鲁呼喊：「搜这边！都给我进去翻！」
林洛与男子对视一眼，脸色顿变：黑衣人来了！
「完了，他们真的找上门……」男子压低声音，「大家别出声，等他们走开……」然而，小薇跟四个孩子看起来都紧张万分，孩子们更怕又被抓走，表情发白，身体颤抖不止。
外头人数听上去不少，至少三、四台机车声。还有人用手电筒扫射废铁堆。 「大哥，那里面杂物堆很深，要不要进去？」有人喊。
「废话！里面就是好藏身处，给我仔细搜！那群人很可能就藏在这！」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似乎是领头。
林洛冷汗直冒，若真让他们进来地毯式搜索，多半藏不住。时间还没到半夜，老谭也不会提前出现。如果现在被抓到，那就功亏一篑。
林洛想着是否能再度使用「素材添加」造幻象吓走他们，如同在工地那回；可是她已经累计 10 点视听能量负债，再用一次会到 14 点，后果难以想像。
但此刻命在旦夕，她别无他法：要是不当场驱散搜索，这么多小弟涌入，很快就翻到他们藏身之处。
男子也想拿刀搏一把，但对方火力、数量都远胜他。李老板紧张到手脚发抖，小薇脸色惨白。林洛咬牙，心想：「只能再冒险一次。」
她拿出剪辑装置，迅速选择「素材短暂添加」。萤幕闪动，跳出几个可用预设：假警车声势、大火烟幕、野兽袭击、等……
「上次用过野狼，白天用过警笛，他们可能已听过或见过这类幻象……」林洛头皮发麻，若是同样的招式恐被看破。得选一个更大、更恐怖的场景，才能逼退这群人！
林洛在一片惶急之中，飞快浏览剪辑装置上可以「素材短暂添加」的选项。上头原有「假警车声响」「大火烟幕」「野兽袭击」等，她都用过或担心被看破。
她咬牙选定一个新方案：「警用直升机探照」，并在附加声效中勾选少量「步枪/狙击枪射击声」，期盼能更逼真地震慑黑衣人。
「确认！」林洛心中呼喊，将投放点设在废铁场上空。
霎那之间，夜空里突然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隆隆——」的声浪在上方急遽逼近，仿佛一架警用直升机低空呼啸而至。伴随着凄厉刺耳的风切声，一道强力探照灯猛然照下，巨大的光柱扫过场地四周。
「什么？直升机？！」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弄得睁不开眼；有人惊呼：「警方怎么派直升机来了？！」
还不只如此——幻象中再度加入稀疏的步枪/狙击枪射击声，在夜幕里「砰砰——」地回响不断，仿佛地面周围有人配合直升机埋伏，进行强势武力压制。光束与枪声交织，令黑衣人惊恐万分，一时间不知该向哪里闪躲。
「快闪！别让探照灯锁定！」
「他妈的……不是说警方被收买了吗？！怎么会搞出直升机出动？！」
眼看那探照灯不断在废铁堆里扫来扫去，黑衣人们一阵手忙脚乱，有人丢下手电就跑，有人连连咒骂。他们既看不清「直升机」的真实外型，又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干扰，根本无法判断这是幻象。
短短十秒内，情况宛如遭到「警方空中镇压」——黑衣人仓皇尖叫四散，急忙发动机车或翻越杂物想逃。林洛紧抓住小薇与孩子们，在这正面冲击的空档，迅速带着同伴从废铁场后门撤离。
林洛紧紧攥住剪辑装置：从此她欠下 14 点视听能量，代价巨大，或会在下一世界引爆可怕后果。可她现在只能庆幸：保住自己与孩子的命！
「别停留，快！」男子咬牙，撑起受伤的身躯带领大家绕另一侧出口。 「我们趁他们分神了，先离开这里，换个隐蔽点等老谭！」
李老板、林洛也同意，和小薇与四个孩子迅速收拾少量行囊，一行八人冒着夜色雨势，从废铁场西侧小门撤出。之后，他们分头行走在荒凉小径间，途中不时听到黑衣人远远的咒骂与叫嚷，却未被逮个正着。
终于，花了近半小时，他们来到废铁场外一处废弃垃圾仓，四周堆满袋装废料和老旧钢筋。这里离老谭约定的上车地点不远，可暂且遮风避雨。众人都精疲力竭、饿得肚子咕噜叫，孩子更是精神恍惚。
林洛拿出最后的水与干粮，分给孩子们吃。然后看了看腕表：晚间十一点多。距离老谭来接的「凌晨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们先在这儿避一避。等快到一点时，再去公路那头等老谭的卡车……」李老板决定，男子与林洛都赞同。如今他们已彻底脱离废铁场，黑衣人可能到处找，但不一定会想到这个垃圾仓角落。
林洛侧头聆听：外面雨声淅沥依旧，远处时而传来雷光。她心里五味杂陈，暗道可能再过几小时，就能离开这座小镇，把影片带到更安全地方，同时完成游戏主线——对小薇的弟弟而言，或是永远的遗憾。
她轻轻揽住小薇肩膀，小薇疲惫得快睡着，依旧时不时低声啜泣。 「姐姐……我知道我们救了这些孩子，可是我弟弟……」
林洛不知该怎回答，只能抚摸她头发，「我们做了能做的。剩下……交给更强的力量来彻底扫荡。也许……也许有奇迹。妳要坚强，之后若一切顺利，我们也能想办法继续找。」
小薇点头，勉强闭上眼。她从布娃娃的破裂边缝拿出一张小纸条，上面绘着她和弟弟「小智」的幼稚涂鸦；她把它捏在手心，似象征最后的兄妹羁绊。林洛看了直想掉泪，却强忍住，脑中暗暗期盼：「快啊，老谭，一定要出现！」
随着夜色更深，时间逐渐往「约定时刻」逼近。雷光照亮阴沉天空，雨势仍时大时小。林洛、男子、李老板以及四个孩子都在垃圾仓里打瞌睡或辗转难眠。
谁也不知道这场逃亡是否真的能成功——一旦老谭现身，对方若仍有埋伏，或半路遭拦截，后果一样凶险。但至少有一丝突破希望。
林洛抚摸掌心剪辑装置，如同握着宿命。她已负债14点视听能量，这是她能做的极限。 「成与不成，就看最后了…」
天将亮，夜最深。等待他们的，是一条通向未知的路——或通往自由、或坠落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