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决定性的曙光(上)
微弱的晨光穿透厚重云层，将灰暗的天空暂时染上一抹淡白。老谭那辆老旧卡车终于驶离废弃公路，带着林洛（林晓柔）与一行八人，踏入另一个更广阔的县市边缘。经历连日来的亡命奔逃与阴雨交织，他们终于看见一丝改变命运的亮光。
镜头之外的城市
当卡车离开那座恶名昭彰的小镇地界，驶上相对平整的省道时，林洛发现周围景色渐渐和先前大不相同。这里有整齐的路灯，远方能看见零星建筑群与几处小型工厂。天气虽仍阴沉，却再没那股压抑的死亡感。
坐在驾驶座上的老谭，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车头半坏的车灯闪动几下，似乎隐藏着他内心某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后车厢里，李老板、小薇、男子，以及四名被救的孩子则颠簸不已，但神色轻松许多。再怎么颠簸，也比置身黑帮利爪下来得安全。
林洛紧紧抱着DV，甚至舍不得放到一旁袋子里——这部录下拐卖罪证的影片，正是他们全程冒死保护的关键。
「很快就会抵达最近的城镇……」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然后，她又想到：「系统早在车上就提醒，我的任务已完成，可随时选择『离开』或『留在此世界』。」那行冰冷字句仍回荡于意识深处。
卡车在颠簸行驶了半小时后，终于停在一处小型工业区的加油站。这里人车往来不算频繁，但总比之前荒凉地带要热闹些。老谭熄火下车，拄着拐杖走到站务台，扳着脸跟店员低声交涉买油；同时也顺势观望这个陌生城镇的状况。
林洛和李老板、男子带着孩子们先躲到加油站附近的简易雨棚下。紧张不安的神经稍有放松，同时留意是否有人跟踪。看起来，暂时没看到可疑黑衣人；大概他们仍在小镇范围内乱成一团。
小薇牵着最年幼的女孩轻声问：「姐姐……我们要去找警察吗？」
林洛为难地抿唇：原本警察是最直接的求助方，但考量部分警局可能跟帮派有牵连（上一座城镇状况如此），万一再度踩到地雷就糟了。
李老板低声提议：「先找到当地媒体，或许更有效。因为DV的震撼力在于『揭发真相』，透过新闻播报、记者调查，一旦消息传开，帮派再怎么猖狂也得忌惮。反之，如果只找个基层派出所，说不定也难以摆平……」
男子赞同：「对，先找媒体或报社，再透过他们去联系更高层警方。如此一来，即使地方执法人员被收买，也无法完全压下新闻。」
林洛听了，暗暗颔首。这的确符合她在游戏里听闻的一些经验：一旦掀起媒体与公众讨论，帮派便难以压制。她看看周遭，于是提议：「我们去镇中心找家大众报社或电视台……只是，咱们人生地不熟，得先询问路线。」
就在此时，老谭回到卡车旁，一脸冷漠地对众人说：「油买好了。要去媒体就快上车，我再送你们一程到市中心。之后……就别再来找我。」
他们重新上车，再度出发。这次行驶在较为正常的城市柏油路，路面虽有坑洞，但比先前好太多。约莫二十分钟后，周遭建筑越来越多，出现商店、公寓楼、甚至某些夜间亮着灯光的24小时店。尽管尚未大天亮，却已能看到有早起的民众出门。这幅正常城市的日常，让饱受小镇阴霾的众人感到无比新奇。
「就这里吧！」林洛见到前方路口挂着个古老招牌，上写「市郊商业街」，似乎往里走可通往更热闹区域。老谭应声将车停在路旁：「我就送到这儿。再往市区，不想冒太多风险。」
男子与李老板看向林洛，彼此交换眼神。最后林洛转头朝老谭露出由衷感激：「大叔，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逃不出来。今后……请务必保重。」
老谭依旧那副冷硬神色，却沉默好几秒，才从破车驾驶座下翻出一个小袋子，抛给林洛：「这里面还有几发子弹，还有半瓶外伤药。带走吧。真碰上什么情况，可以顶一阵。」
林洛愣住，眼眶发热。她深吸一口气，接过袋子，却不知该说什么感谢话好，无法弥补老谭曾经在那小镇受的伤害。但老谭随即摆摆手：「走吧。我要立即返回，以免被别人发现踪迹。」说罢，发动卡车离去，车尾卷起一阵灰尘和雨泥。
林洛望着老谭车影远去，心里酸楚又感动——这位表面冷漠的老人，终究用自己方式完成了一次「破茧」，或许也算为他那段未了的过往做了补偿。
眼下天边微露曙光，雨势变得细微如丝。林洛、男子、李老板和小薇，以及四个孩子，站在陌生街边。这里已能看到行人三三两两跑向早餐摊或公车站，车辆呼啸通行。对他们来说，仿佛隔世之感。
「先找地方让孩子们休息，再找媒体。」李老板看着几个孩子脸色苍白，不忍心再让他们淋雨。
男子撑着小腿，指着街上那栋高挂广告布条的大楼：「那里好像是商业大楼，也许里面有咖啡厅或店家，先给孩子买点吃的……」
林洛附和：「对。顺便打听哪里有报社或电视台。」于是他们搀扶几个孩子，一路走进市郊商业区。
踏入大楼内，林洛才发现这地方已开始营业，但人潮不算多。不过，至少比起小镇那种破败荒凉，这里有明亮的灯光、干净地板、也没有刺鼻的霉味。几名员工见到这一行人狼狈模样颇为惊讶，但大多礼貌上不多问。
「喝点热饮、买些面包吧……」林洛自嘲地翻着口袋，发现钱所剩无几，全都在逃亡中消耗。所幸李老板尚留下一些零散钞票，再加上男子也翻出刚从废铁场带走的小钱包。他们凑了点钱，在楼内的小型咖啡店买到几杯热可可和面包，先给孩子们充饥。
吃过简单早餐，林洛与李老板开始询问大楼内的保全人员，是否知道本市区哪里有电视台或新闻台驻点。果然，保全建议他们去位于市心的一家「海天新闻社」，说那边专做地方新闻的采访。
「好，谢谢！」林洛向保全道完谢，就和同伴们带孩子离开大楼，搭乘一辆计程车（钱再度缩水）前往「海天新闻社」。
原本她还担心会不会又遇上黑帮尾随，但看样子对方难以这么快追踪到这里，加上这城市人口众多，追查门槛高，暂时算安全。仅剩的危机，可能是当地若有黑帮内线，但总比在老地盘强很多。
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后，他们停在一栋不起眼的三层楼建筑前，门牌上果然写着「海天新闻社」。虽然并非大规模电视台，但也算当地小有规模的媒体企业。时间近早上七点多，新闻社大厅有些员工已陆续进出。
林洛深吸气，和李老板互视一眼。 「就是这里了。」男子与小薇带着孩子留在门口等候，以免孩子们的状态惊动太多人；林洛与李老板则走进接待处，说有紧急新闻事件要报料。
最初，柜台接待人员以为他们是一般检举民众或推销者，态度并不热络。林洛与李老板赶紧表明自己手上有「关于某镇拐卖儿童、警方涉隐匿」的重大证据，并能马上拿出影片。话一出口，接待人员眼神一变，起初有些狐疑，仍礼貌性请他们等在外头。
直到几分钟后，一名身穿衬衫、戴着记者证的男子快步走来，自我介绍是「海天新闻社」的外勤记者许恒，对这类新闻议题很感兴趣，亲自带他们到一个小会客室叙述详情。
一进小会客室，李老板先把故事脉络说个大概：他们在某市镇亲眼见到黑帮拐卖儿童，录了DV为证，好不容易带几名孩子逃出…… 记者许恒一开始半信半疑，直问：「你们有证据？哪里的警局？该怎么核实？」
林洛不再多废话，直接打开那台老式DV，往回放刚拍摄的最关键片段：崔哥及其小弟逼迫孩子出来「验货」、口中谈论交易金额、明示「再带更多孩子」等。虽然镜头模糊，但有声音即可证实。
下一刻，记者许恒脸色骤变，他聚精会神看完十几分钟画面，隐约可见几名惊恐的孩子，以及崔哥（脸部虽不算清晰，但轮廓可辨）在场称呼金钱、给予「买家」谈判等。这些实录远比想像更骇人。他急促问：「这些孩子目前在哪？真的假的？天啊，你们是在拍电影还是真的？」语带震撼。
林洛沉声：「那些孩子就在楼下。你若需要可以马上亲自询问。绝不是编造——我们还险些被黑帮杀人灭口。所以才不敢信任小地方警局，直接来找媒体。请你们尽快报导，或把DV内容交给更高层。」
许恒一阵翻滚般的心情，马上打电话给主管，让对方来看影片与和当事人面谈。很快，又有两名看似主编或高层领导模样的人赶到会客室。他们看完DV也震惊不已，纷纷说：「这可是重大独家！必须先确认孩子身分、再去上报更高单位……」
林洛坚持：「可是时间紧迫，孩子们还有危险。我们希望你们能立刻把这影片复制备份，然后马上连络更高层警方或跨区执法单位，一旦消息扩散，镇上那些人就难逃法网。」
几名新闻社主管对此似也感到事件过于严重，现场立即派人去楼下看看那些孩子。果然看到小薇和那四个惊慌失措孩子，且每个都有伤痕或泪痕，证实并非假新闻。
「好，我们新闻社先报警，也会紧急上报上级新闻网路。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会以最快速度整理报导稿。」主编表态，「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们安排医疗检查，保证人身安全。」
李老板听到「报警」，犹豫地问林洛：「那……会不会又有人走漏风声……」
林洛沉着回答：「交给他们吧，媒体这边会先把影片多重备份，一旦爆光，就不怕有人偷偷压下。」再加上他们透过更高层指挥，也不是那群小镇警能阻挠的。真正的关键在于：DV已呈现不可逆的「曝光」。黑帮就算再怎么猖狂，也无法抹灭所有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