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夜巡与真心话
老港区的夜，总是带着潮湿与昏暗的气息。仓库外，海风掠过生了锈的铁门，发出低沉嗡响。狼帮在这里落脚已有一段时日，各种人事与情报逐渐成形，可真正要对付「沂港赌场」，仍需更多布局。深夜时，林洛领着两名小弟在外围巡逻，雨过天晴的空气有些闷，巷道里偶尔传来杂音，似乎有小猫在翻废料。
林洛抬头看向一段断裂围墙，那是仓库最容易被人翻进的地方。看了两眼，转身对跟在后头的年轻小弟说：「那边人手再多加一个。最近谣传有零星窃贼在老港游荡，总不好给人钻空子。」
那个叫小刚的小弟扛着短枪，神色有些紧张：「姐，我懂。今晚我就守这儿，一定盯牢。」
林洛看他不安的眼神，语气稍放柔和：「不用太紧张，这段时间我们加强巡查，就是想提早发现动静。真有狮牙帮或别的地痞闯来，你先拉警报，不要单打独斗，懂吗？」
小刚重重点头：「明白。」
巡完一圈，林洛走回仓库正门，忽见红狼在大门廊下抽烟，脸色似乎有点烦躁。她停下脚步，语气平常地打招呼：「这么晚还不睡？」
红狼抬眼，吐了口烟雾：「睡不着。老大和棕熊刚谈完，又把我留下叫我看管这边，说我最近脾气有点暴。唉，其实我只是觉得现在麻烦太多。」
林洛眯起眼：「你是说，赌场还没更进展，铁鲨帮又可能查我们？确实焦头烂额。」
红狼点头，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还有狮牙帮，雷鹰那伙人。虽然我们灭了几个探子，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来。我堂堂红狼，要成天镇守在老港，不能出去冲，真觉闷。」
林洛靠在生锈的铁柱上，轻声安慰：「棕熊哥和狼人哥都谨慎，是好事。我们在海州根基还薄，真跟人硬碰硬，也许会把局面搞乱。忍一时吧，你那股劲，以后有大仗可使。」
红狼甩手，把烟蒂丢地上踩灭，转头看她：「你倒冷静。我刚开始还怀疑你一个外来女孩懂什么，没想到这些天你帮了不少忙，哥几个都对你信任。」
林洛心里苦笑：她确实不像普通小弟，只懂打打杀杀。凭借自己“天才”背景和系统经验，能在策略和情报上发挥作用。但这点更让她陷得深。她正要回话，却听见胖虎拄拐咚咚咚走来。
「嘿，你俩怎么在这儿？」胖虎大嗓门依旧，「棕熊在二楼喊你们呢。」
红狼瞄了林洛一眼，「看来又有事，走吧。」
三人回到二楼，那边黑枭、白熊已先在房间里，棕熊坐在桌后看手机。见他们到齐，棕熊开口：“老海刚传讯息说，那位『小苏』——就是之前我们给钱打点赌场保全部主管的人，她有了回覆。对方大概同意见面，想先摸一下我们的底。我打算明天晚上去碰头。”
狼人补充：“根据小苏的话，那个保全主管『苏凯』并不算赌场里最高层，但他能掌控部分电控、警报许可权。若他真愿配合，我们的成功率会提升不少，但同时也得付出大额酬金。”
林洛静静听，心里闪过期待：果真有机会直接拉拢内部人物。大胆又危险。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引发赌场方的激烈反扑。 “那具体怎么安排？”她轻声问。
棕熊敲了敲桌面：“我带狼人、红狼与白熊去就行，老海在中间牵线。林洛，你先不用去。你跟黑枭今天去过网咖见那骇客阿庆了吗？”
黑枭回：“见了，他要几天时间试试能不能渗透赌场的某个副端口。成功再谈，失败就另找他人。”
棕熊微微皱眉：“好，那林洛你最近多跟黑枭对接这事，随时追踪进度。赌场若能被骇，配合内应会事半功倍。”
红狼在旁插话：“可这苏凯若真入伙，要求肯定很高，我怕就算咱们砸钱，他也未必死心塌地吧？”
狼人叹口气：“所以要看棕熊的手腕了。先把他半哄半逼，给他甜头又留把柄。真想携款跑也跑不远。”
胖虎静静听着，半举拐杖嘟囔，“大案子想一劳永逸拿到巨款的人多得是。谁不想用最小风险分一杯羹？只要让苏凯相信收下咱们好处能安然无虞，他应该肯合作。”
众人点头。棕熊看向林洛：“之后有空你也把赌场结构、保全部分情形写成报告，再参考周伟或阿庆那边更新资讯，整合成几种‘入侵方案’，以便我们评估。”
林洛心里虽累，仍利落回答：“好，我明天就开始整理。”
散会后，众人各自去忙碌。林洛走出二楼时，忍不住停步看着昏暗走廊。眼前这些人，每个都带着对“赌场抢劫”计画的渴望与战栗。她能感受到大案在一点点成形。虽然只是一条漫长摸索路，但趋势不可逆，早晚有一场惊动整座城市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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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她回到自己房间。疲惫涌上，她却睡不踏实，反覆想到铁鲨帮的探询及那苏凯的态度。若哪个环节出意外，整个阴谋都可能曝光。可棕熊与狼帮早下定决心，并不会退缩。她唯有把自己定位在智囊与执行者的角色，好在棕熊目前还算尊重她意见，没逼她做太超过的事。
她翻着笔记，简单写几行：
“苏凯：赌场保全主管，明晚或近日见面。需稳住关系。”
“铁鲨帮：疑似开始注意外来帮派。可借老海等放烟幕，装作只做小买卖。”
“骇客阿庆：需观察成果，务必提防诈骗。”
记完后，抬头看昏黄灯泡，听见窗外铿锵海浪声。她暗叹：“这种生活……啥时结束？”可转念一想，若行动成功，系统应该就放她离开本世界。她低声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到那时，别在中途死在乱枪或阴谋下。”
闭上眼，脑中浮现夜色中那座巨大赌场——璀璨灯火耀眼，四周却隐着高压防线。仿佛看见自己与狼帮众人潜入，枪声四起。她不想再多想，努力让自己沉入迷蒙睡意。
第二天一早，林洛正准备到仓库一楼洗脸，碰巧遇到黑枭端着个面包袋回来。
“没想到你一早就出去买吃的？”她有些意外。
黑枭将手里杂物一并递给她，“顺路去看了下街坊巷情况，没见铁鲨帮人影。对了，带了几个面包，吃点垫肚子吧。”
林洛道了声谢，拆开袋子一边啃，一边跟黑枭边走边聊：“阿庆那边有新消息吗？”
黑枭耸肩：“还没。我再给他两天。那小子若是靠谱，会主动告知进度。”
林洛想了想，“今天我整理赌场方案需要多些资料。你可得帮我问红狼要更多现场照片，我得把平面图标示得更准。”
“行。我等会儿去找他拿U盘。”黑枭呼口气，“感觉你跟我们一起来后，比我们还忙，每天做那写写画画的事，不烦吗？”
林洛轻轻摇头：“比拿枪拼刺刀稍微安全点。我倒不排斥这样，至少能活久一点。”
黑枭抿嘴笑，“也对。那就辛苦你。等大案成了，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她没再答。两人走到仓库走廊尽头，各自散开忙碌。林洛找到一块安静角落搭起简易桌椅，把电脑与纸质材料摊开。负责联络的白熊也搬了张凳子过来，准备跟她一起翻看前些天收集到的照片与信息。
下午时分，整个仓库都在做修缮：有人在空间里架木板隔出小房间，另有人替屋顶漏水处做防水涂料。棕熊和狼人走来走去检查，借此把据点建得更舒适、安全。胖虎坐在外围的废弃货柜边监工，偶尔呛声几句提士气。远看之下，这里宛如一个小型“村落”。林洛工作中也听得笑声与叫骂声交杂，感觉与先前那种紧绷稍有松弛。
但她知道，这并不代表危机远去。或许这种「看似平日繁忙」的时光，更能麻痹敌人，也同时自我调整。等真正时机到来，狼帮会毫不犹豫地展示可怕爪牙。
而就在傍晚前，红狼神色凝重地跑到她的简易办公角落，「洛，你帮我看看这照片。今天我派人去赌场附近拍，发现停车场有疑似铁鲨帮的人，看来他们并不只偶尔关注咱们，也在监视赌场进出。是不是怀疑我们？还是他们自己和赌场有合作？」
林洛接过手机照片，放大看，那停车场里几名纹身大汉的确有铁鲨帮标志。 “可能是他们日常保护，可也可能在巡逻谁来赌场。像我们这种外帮，你觉得他们会猜到我们打算做什么吗？”
红狼耸肩：“铁鲨帮一向谨慎，赌场对他们意义非凡，可能只是加强戒备，也可能已察觉我们的行动意图。棕熊哥那边打算先稳住，他叫我别和对方擦枪走火。”
林洛皱眉，“只能暂时再观察。这照片我加进档案，回头给棕熊、狼人看。我猜短期内他们不会主动来找麻烦，但我们得小心，别把重型装备带去赌场附近晃。”
红狼“嗯”了一声，拍拍她桌子，“刚好棕熊说今晚他跟老海要去见那苏凯，你留守仓库继续梳理资料。若真有状况，我们电话联系。”
林洛点头，“好。”
夜里十点多，她忙完一堆资料，正准备休息，突然接到黑枭打来电话。对方声音带点急迫：“洛，我在城里和阿庆见上了，他给了我个好消息——他成功摸到赌场网路的一个副线端口！不过要真正入侵还需更高层权限，可能得在内部插U盘或类似设备。我打算带他到仓库见棕熊。妳先跟棕熊打招呼，好吗？”
林洛听闻心中一喜，“太好了。行，我马上去二楼找棕熊，他不是刚回来吗？等你把阿庆带过来，我们一起听详细说明。”
她一路快步往二楼，刚在楼梯口就撞见棕熊和狼人正好回来，两人神情有些疲倦，但眼里闪着莫名兴奋。棕熊压低嗓音：“见到那苏凯了，他似乎有点意愿跟我们合作。但先要我们付保证金，也要求高。不过我看得出，他对钱很动心。”
狼人搀住棕熊，似笑非笑：“这算半个好消息，但细节仍要谈。他不是轻易能保证在关键时刻帮我们关闭警报，只能说他有办法短暂帮忙。我们看能不能谈到让他尽力配合，代价嘛……不小。至少数百万起跳。”
林洛听得心里咚咚跳：“也还好，只要真能让我们绕开保全重点，几百万值得。”
棕熊点头，正要说下文，林洛转述黑枭打来电话，说骇客阿庆也进展顺利。棕熊闻言，表情一振，“嘿，这就是双喜临门。好，等他们回来就到二楼会议室集合。我要同时了解苏凯与阿庆能给我们多大助力，若两边都搞定，我们离成功又进一步。”
狼人也笑了，拍棕熊肩，“看来老天也在帮忙。”
午夜时分，黑枭与那名骇客阿庆果然到了仓库。林洛跟着棕熊、狼人、红狼、白熊几人聚在二楼会议室。阿庆戴着棒球帽与口罩，看起来有些紧张。黑枭在一旁介绍：「他是能在网路上下功夫的人。说他刚渗透到赌场某台闲置终端，但要想全面控制，最好有人能把装置插进内部电控室。」
棕熊目光犀利，指了指旁边椅子，「坐。先说说，你有什么把握？」
阿庆看他一眼，咽了口口水，「我确定能侦测到赌场的一部分监控讯号，但那只是副线，没有管理员权限。想更进一步，就得在内部插资料，或透过赌场内网络人员帮忙。只要能接上主系统，我就有机会让他们监视萤幕画面卡顿、或者短暂关闭部分镜头。」
白熊皱眉，「短暂是多久？」
阿庆低声，「最少几十秒，多则一两分钟，看状况。再久就会被对方备援侦测到。我必须设法同时破坏他们的备援监控程式，这需要更多准备。若真行动，当然还要配合有人在电控室埋伏，拔掉某些硬体才更稳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类技术话题可能并非狼帮强项，但也知道“分秒差”在生死之间至关重大。林洛适时插话：「一两分钟可以做很多事。我们若同时有保全主管的协助，就能暂时把某些警报或电控门锁关闭，再加上镜头卡顿……成功机率大增。」
黑枭转头扫林洛一眼，暧昧笑笑，「对。我们这样多管齐下。最关键是要有人能把阿庆的U盘或类似装置插进赌场内网。这就得看保全主管苏凯的态度了。」
棕熊听到这儿，眼底明显闪过得意神情，「好，越来越有盼头。阿庆，你好好准备，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一笔订金，但别耍花样，否则……”
那最后一句带着杀机的威胁让阿庆脸色一紧，连忙点头。 「放心，我不会逃。我也不想把命开玩笑。我会尽全力。」
见他如此识相，众人不再难为。谈到这里，棕熊摆摆手，让阿庆下去找黑枭详细对接技术细节。房内只剩林洛、棕熊、狼人、红狼和白熊等核心几人。
「所以现在，我们有可能同时拉拢保全主管和骇客，一内一外配合。」红狼吸口气，「若再加上之前那个周伟、还有线人从内部摸到金库情报，几项叠加足以让我们把地下金库或运钞通道堵死。」
棕熊表情舒展，「这才是我想见的局面，大家各尽其力。当然，还需要时间把所有线头编织完成。到那时——嘿，海州整个安全体系也挡不住我们。」
林洛却仍谨慎：「但现在都还只是一半确定：苏凯是否真肯卖命、阿庆能否成功骇主系统、还有周伟那边资料是否准确……任何一条崩了，都影响全局。保密更是重中之重。」
狼人微笑颔首：「说得好。你们看，洛脑子清醒，所以我们绝不可放松。棕熊，接下来怎么走？」
棕熊沉声道：「继续保持低调。铁鲨帮暂时看我们不起眼，我们不跟他们对撞。若真有探子来，我们安静搞定就行。至于警方，刀疤和白熊会想办法弄更多假证，减少外出风险。等过半个月，看苏凯、周伟、阿庆这三路进展如何，再拟定更细的初步行动计画。大家有意见吗？」
众人都表态没问题。林洛忍不住问：「万一中途狮牙帮还是蹦出来？」
红狼满不在乎地说：「他们现在余党少，搞不好在原地跟我们拼完已伤元气。我们老港布防不弱，真来就灭他们。」
棕熊露出残酷笑意，「来就让他们送死，不必在意。 」
会议结束后，仓库里的气氛莫名带着振奋。对狼帮众人来说，已能看见成功的轮廓：只要筹备充足，一旦真正行动的那天到来，就能把赌场庞大资金通通席卷。短期虽苦，但都怀抱希望。
林洛端着一杯白开水，回房途中碰到黑枭。他刚把阿庆送走，脸上带些喜色：“蛮顺利。阿庆很清楚我们要求，不会耍花招。接下来就看他技术了。”
林洛轻点头，心中同样有微微期待，却也知道事情远不只“骇掉几个镜头”这么简单。真正的大局犹如一场复杂博弈：需要多路线、多人同时协力，稍有闪失就破功。
黑枭见她神色凝重，开口安慰：“别想太多。现在所有迹象都算往好方向走。再加几个月筹备，就能发动大案，赚上一笔天文数字。”
林洛把杯里冷水饮尽，扯了扯嘴角，“希望吧……你们都知道，这一切成功与否就在细节。”
黑枭耸肩：“详细布局方面，你擅长。我和红狼他们擅长硬碰。一起努力。”
她默默道了声“好”，返回自己的小房间。深夜里，她再度翻开笔记，把今日和阿庆、苏凯进展补记上，勾勒出一幅更完整蓝图。看似一切如棕熊所言，在不断向成功逼近。只是这种黑暗阴谋带来的成功又是什么？金钱？或是黑帮版图扩大？林洛自己也不确定。
但唯有继续往前，她才可能——在这死亡游戏中——争取到最后一线生存，迎来那或许并不辉煌但至少自由的结局。
夜阑人静，老港仓库外风声飕飕。众人怀揣各自的期待或心事沉睡。床上，林洛抱着笔记，终于也缓缓闭上眼。她想：明天又要重复那查情报、联络线人、提防危机的忙碌节奏。然而她必须继续坚持，静待那还需数月的漫长谋局开花结果。
（第二十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