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第四节课间突然下大的。浅野悠斗用橡皮擦去素描本上的水渍时,班主任领着转学生推开了教室门。水手服领结歪成钝角的少女抱着教材,发梢不断滴落的雨水在地板蜿蜒成透明的藤蔓。
“这是暂时借读的森川结衣同学。”班主任的圆规敲在黑板上,“浅野,她和你住同一区,放学就由你...”
粉笔灰簌簌落在悠斗的速写本上,他盯着少女手背的烫伤疤痕——和昨夜在便利店遇见的女孩一模一样。当时她正踮脚去够货架顶层的草莓牛奶,制服裙摆扫倒了收银台边的关东煮纸杯。
“不必了。”森川结衣突然开口,湿透的衬衫透出肩带轮廓,“我和浅野君...”她转头看向悠斗,睫毛上的水珠恰好坠在他刚画好的鸢尾花上,“是重组家庭的兄妹。”
教室炸开窃语声时,悠斗发现她的室内鞋后跟贴着创可贴——和玄关那双磨破的玛丽珍鞋是相同位置。
梅雨季的闷热在傍晚发酵成雷暴。悠斗推开家门时,结衣正跪坐在玄关擦拭皮鞋。她将擦鞋布叠成精确的九宫格,发绳上的玻璃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响。继母从厨房探出头:“悠斗,帮小衣搬下书箱哦。”
阁楼储物间飘着霉味。结衣的书箱里滑出一本相册,泛黄的照片上是她搂着穿棒球服的男人大笑的模样。悠斗认出那是父亲葬礼上见过的离婚律师,此刻正在客厅与继母十指相扣。
“别碰。”结衣突然抢过相册,指甲在悠斗手背划出血痕。相册夹层掉出半张烧焦的机票,目的地栏残留着“羽田→那霸”的字样。
浴室传来水声时,悠斗发现洗衣机里缠着两件校服衬衫。结衣的那件第二颗纽扣只剩线头,和他捡到的便利店遗失物一模一样。上周三雨夜,正是这枚贝壳纽扣卡在了自动贩卖机的找零口。
雷声炸响的瞬间,阁楼传来重物倒塌声。结衣缩在倾覆的书架阴影里,睡衣肩带滑落露出锁骨下的青紫淤痕。悠斗伸手拉她时,瞥见她压在身下的诊断书——「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字样被指甲反复划烂。
“别看!”结衣甩开他的手,电子表表带断裂弹到窗棂上。悠斗弯腰捡起时,发现内侧刻着「S.K 2019.8.11」——父亲空难的日期。
晨光穿透积雨云时,悠斗在冰箱发现贴着毒蘑菇贴纸的便当盒。结衣正对着微波炉反复调试加热秒数,制服裙腰侧别着安全别针——和便利店监控里扎伤痴汉的凶器款式相同。
“昨晚的事...”她突然转身,便当里的玉子烧撞上悠斗胸口,“敢说出去就杀了你。”番茄酱顺着衬衫纹理渗成血渍状,悠斗却注意到她颤抖的指尖贴着哆啦A梦创可贴。
家政课缝纫机发出悲鸣时,结衣的指腹沁出血珠。悠斗递去手帕的瞬间,她突然扯过他制服的破洞下摆:“收口针脚要小于2毫米。”阳光透过她耳际的碎发,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
梅雨暂歇的黄昏,悠斗在天台撞见结衣在烧照片。火焰吞没她穿啦啦队服的灿烂笑容时,她将灰烬撒进养着水母的玻璃缸。“喂,”她踢着生锈的铁罐,“听说你画人体素描很厉害?”
没等回答,她突然扯开衬衫纽扣。悠斗的素描本被风掀到画满泳装少女的那页,结衣却指着自己肋间的缝合疤痕:“能画出这个的立体结构吗?”她的呼吸打在悠斗耳畔,带着退烧药的苦味。
晚自习停电时,悠斗在储物柜摸到黏腻的液体。结衣的室内鞋里塞满被碾碎的萤火虫尸体,玻璃铃铛碎片扎进他掌心。黑暗中有人轻笑,他转身撞见结衣正在舔舐指尖的荧光涂料,瞳孔泛着猫科动物的幽光。
“这是回礼。”她将悠斗捡到的贝壳纽扣按进他渗血的掌心,“偷窥狂哥哥。”
暴雨再度倾盆时,悠斗在浴室镜面发现用口红写的算式。当他擦到第三个「7.24」时,身后传来结衣的呢喃:“那是我爸爸的逮捕日期哦。”她裹着浴巾的发梢滴着水,笑容甜得像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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