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防水背包浮出暗河水面时，嘴里还咬着那盒渗水的薄荷糖。腐殖质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涌入鼻腔，手电筒照亮的岩壁上布满弹孔。这里竟是个地下实验室，培养槽里漂浮的人体组织在幽蓝液体中舒展，像某种诡异的深海生物。
手机突然震动，来自「讨厌生菜」的加密直播强行启动。镜头对准米其林三星后厨的分子料理台，高濑伊树系着染血的厨师巾，正在往松露汤里撒金箔。他身后的冷藏库里，整扇和牛后面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社长见过会发光的松茸吗？"他突然把镜头转向培养皿，荧光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蘑菇，"这是他们用堕子骨髓培养的第四代催化剂，能在三小时内让人变成发光体。"
画面剧烈晃动，穿防化服的人影撞碎玻璃门。高濑伊树抄起日本刀劈开通风管道，掉落的文件如雪片纷飞。我颤抖着放大其中一页，体检报告姓名栏赫然写着川澄真希，日期是她加入侦探社的前一天。
"还记得我总说汤要熬够时辰吗？"他踹开安全门时，镜头扫过走廊里抽搐的人形发光体，"其实我每周给社员们送的养生汤里，都加了阻断剂。"他突然对着镜头露出招牌讥笑，"除了社长，你那碗是原味泡面汤。"
爆炸声震得手机发烫，高濑伊树的白西装燃起幽蓝火焰。他最后把手机扔进汤锅前，我听见液体沸腾声中混杂着摩斯密码——是我们在大学话剧社排练过的暗号。
当啷。
薄荷糖盒里掉出微型投影仪。投射在岩壁的光斑中，三个月前侦探社的第一次线下聚会重现眼前。栗原绫醉醺醺地往姬宫日菜裙子上抹蛋糕时，小野寺幸太的相机无意间拍到了背景里的北原松助——他正在往我们的饮料柜塞注射器。
暗河突然传来引擎声，我钻进生锈的通风管时，怀里的电脑主机突然自动开机。三十六个监控画面变成同一场景：天文馆穹顶下，十五岁的我正在给星图仪贴荧光贴纸，身后展柜里陈列的"七曜星官"青铜器，纹路与黑帮刺青完美重合。
"神田同学觉得星空像什么？"突然插入画面的女声让我浑身血液凝固。穿着校服的川澄真希出现在回忆影像里，她指尖划过猎户座，"我觉得像手术缝合线，把所有人的命运缝成囚笼。"
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我握紧川澄真希留下的防狼喷雾。当第一个黑衣人钻出检修口时，暗河突然亮起诡异蓝光——无数荧光鮟鱇鱼从培养槽逃出，照亮岩壁上的血色算式：
7:15（小野寺生日）→ 11/24（栗原生日）→ 3:19（姬宫生日）...
这些日期正对应实验室日志里的人体实验排期表。最新一行用粉笔写着5/28（我的生日），后面跟着倒计时04:17:32。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彩信。点开的瞬间，姬宫日菜的打歌服特写铺满屏幕——她腰间系着的正是栗原绫的和服腰带。放大十万倍后的丝绸纹路里，藏着用纳米墨水印刷的实验室地图。
当地图标红区域与记忆中的天文馆重叠时，暗河尽头突然传来口琴声。是《奇异恩典》的变调版本，多了一个降半音。大学时我们约定过，降半音代表"不要相信眼前的我"。
握着手电筒涉水前行时，培养槽里的荧光液体漫过腰际。漂过的实验日志残页显示，川澄真希接受的"观星者"实验会让人产生预知能力，代价是脑神经被星光图谱逐步吞噬。
转过弯道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残酷的星光。
上万具荧光尸体镶嵌在穹顶岩壁中，组成活生生的银河。他们手腕上都系着侦探社的金属徽章，最新加入的那具还在抽搐——小野寺幸太的吉他弦勒进脖颈，相机镜头里定格着坂野惠音给羽泽宏也递刀的画面。
"欢迎来到七曜祭坛。"
羽泽宏也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他站在观测台上，左手刺青变成完整的北斗七星，"社长知道吗？真正的占卜师不是真希，是让你成立侦探社的那个人。"
他挥手降下全息投影，父亲葬礼的画面突然出现。十三岁的我握着的口琴底部，隐约可见蛇形纹路——和黑帮刺青同源的家族图腾。
"你以为为什么能轻易聚集这些人？"他按下控制钮，所有荧光尸体突然睁开眼睛，"从栗原组的洗钱案到高濑家的投资丑闻，我们早就在你的人生里编好了剧本。"
我咬碎最后一颗薄荷糖，金属胶囊在舌尖裂开。这是川澄真希最后的礼物——她改良的阻断剂。当荧光开始从我的血管消退时，口袋里的拍立得突然自动显影：婴儿床上的我正抓着星象仪，床边站着的医生手背有雏菊胎记。
那是北原松助的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