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奥赛尔发出一声惊呼。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看到他这么大的反应的我瞬间有了种把一巴掌给过去的冲动。
在释放完“鼓舞”法术后，我立刻拉着他走到了一个远离菜田和人群的地方，开始详细陈述刚才的所见所得。
“……你是说，你可以看到魔法的底层代码？这真是……震撼人心的发现。”他背着手原地来回踱了几圈，猛然停下来指着自己：“难道我才是那个天弃之子？”
“……”我捂住额头，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奥赛尔显然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轻咳了几声，“那我来跟你说说我这边对法术使用的理解——”
据奥赛尔所说，他并不能像我一样完全理解法术的原理，甚至不知道“法阵”为何物，但使用已掌握的法术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只需一个念头，力量便可倾泻而出。而组合法术，更是通过一种粗暴的拼凑嫁接来“融合”，根本没有什么理论基础，完全是“实践派”的路子。
“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我忍不住吐槽道。
“喂喂喂，才不是好吧！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这么低吗？”奥赛尔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沟通结束后，我们便再次走进田地，一起“与民同乐”，参与了一些农业劳动。在此期间，我也对一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的村民使用了附带被动效果的“侦查”，结果毫无例外都是普通平民。
除此之外，我还了解到“鼓舞”法术在投入每人10点魔力、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能够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由于这个我手上没有钟表或怀表，无法准确估算时间，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更让我惊喜的是，“鼓舞”竟然没有带来任何副作用。BUFF效果结束后，村民们并没有出现疲劳叠加导致的反噬情况。一个基本无负面效果的强力群体增益法术……这意味着这个技能以后可能会非常imba，简直超模到爆炸了。
……
中午回到婆婆家吃饭并简单休息后，我们下午打算前往村里唯一的磨坊一探究竟。
不得不说，我们对磨坊的刻板印象是正确的——从村庄中房屋稍微稀疏一些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那座标志性的、带有巨大风帆的塔式风车矗立在村外西边不远处。
具体位置是在我们进入村庄的T字路口附近，紧邻从原始森林中流出的河流，靠近通往外界的土路大道。
下午两三点的大太阳热得吓人，我们两人尽量快步前行，想要尽快找到遮阴的地方。走近后才发现，这座塔式风车的房门紧闭，说明磨坊并没有在工作——因为今天下午实在太热，四片巨大的风帆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作为备用动力的水车也没有转动。
不过塔楼旁边还连接着一栋中等规模、看起来稍微豪华一些的住宅，想必这就是磨坊主的家了。比较奇怪的是，房屋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和奥赛尔几乎是同步率百分百地同时转头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并排朝磨坊主的住宅走去。
虽然大门敞开着，但出于礼貌以及现代人的基本教养，我还是用手轻敲了一下木门：“您好，里面有人吗？我们想拜访一下，顺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姐姐——！”话还没说完，屋内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稚嫩女孩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蹲下身来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的飞扑。正是前天给我献花的那个小女孩。
“姐姐，你好厉害啊！长大以后我要成为你这样的人！”怀中的女孩天真地说道。我带些无奈地笑了笑，不忍心向她展示成年人世界的残酷，便轻抚着她的头说道：“那你要答应姐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哦？”虽然心中为自己的善意谎言感到抱歉，但我还是真心希望她能够无灾无祸地快乐成长。
“好……”小女孩乖巧地答应道，然后又往我怀里蹭了蹭。突然她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话：“唔，姐姐胸口好硬，没有妈妈的舒服……”
我瞬间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噗——”然后我就听到身边某个人传来的憋笑漏气声，顿时杀意四起，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以及“国际观瞻”，最终还是忍住了给他一拳的想法。
“琳妮，过来，别胡闹了。”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出，小女孩不舍地在我怀中又蹭了几下，就离开往声音方向走去。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再抬头时就看到一家三口从屋内走来——满脸胡茬，戴着眼镜但眼里满是警惕的磨坊主、磨坊主的夫人和她牵着的小女孩琳妮。
“你们好，我是塞西莉亚，我是——”我摆出营业微笑，想介绍一下自己，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选者'，听说你治好了重伤的人，紧接着又击败了强大的魔族。”磨坊主推了一下眼镜，目光好似扫过一件物品一样扫过我：“但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对你身边的这位先生感兴趣，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他话锋一转，视线便彻底离开我，落在我身旁的奥赛尔上，打量的目光中充满着警惕与些许好奇。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懂不懂基本礼貌我请问了，你的社交礼仪是被狗吃了吗？我在内心愤怒地骂着，但表面上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强颜欢笑维持着自己的营业形象。
“您好，我是奥赛尔，是塞西莉亚小姐的同伴。”奥赛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愠意：“比起'同伴'，我更愿意被称为'大小姐的保镖'。我这边介绍完毕了，还劳驾您介绍一下自己？”
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甚至让我有些想要苦笑。
“原来是这样，恕我冒犯。”磨坊主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对抗下去，而是将手贴在肚子处，像西餐厅里的服务员一样，向我鞠了一躬：“我是康拉德·鲁尔，这位是我的夫人玛莎·鲁尔。”到这里，他又顿了一下，“以及我的女儿琳妮·鲁尔。”
“……是这样的，我们在为村庄做好事，我们目前在伊莲婆婆家居住，您应该知道她，我们希望在离开村子后，村里的大家多照顾照顾她老人家，让她安详度过晚年。”趁着他解释完的空挡，我将目的道出。“——当然，如果您拒绝，我们也不会勉强，但您拒绝的事实会不会被意外泄露到其他人耳中，这边就不能保证了。”
“你在威胁我？”康拉德挑了挑眉，“好，我答应你，那么你能帮到我们些什么呢？”
“我看今天天气不太好，工作进度可能要落下一点了？”我装作不经意地说着，同时悄悄对他释放“侦查”。这家伙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排斥我，他是装出来的？
但研判返回的信息后，我发现他只是一个有等级的平民罢了，他除开等级比其他人高一些以外并无区别，也没有任何魔法天赋。
但无论怎么说，排查了他的嫌疑，我就可以松一口气，轻松些与他交流了：“我们可以帮您，但不收取您的任何费用，只是需要您答应我们刚刚的目的条件即可。”
康拉德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但马上又恢复了那警惕的眼神，眼看谈判又要陷入僵局。
“——爸爸，姐姐不是坏人！之前就是他保护了琳妮！”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寂静与剑拔弩张，而玛莎也点了点头：“老公，前天女儿差点被疯女人刺到那件事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她保护的咱家宝贝女儿啊。”
“啊……唉，好吧。”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女儿都反对他，他叹了一口气，还是下阵来：“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我们并没有出门，而是随着康拉德一同，从房屋的侧面进入了风车磨坊内。
磨坊的底层空间比我想象中要宽敞得多，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粉尘的气息。空间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磨，光是底部的基座磨盘就差不多有我这么高，从中部旋转磨盘的中心伸出一根粗大的木制中轴。中轴上凿有四个孔洞，两根长而粗重的推杆横插其中，向四周伸展，末端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整套装置与其说是生产工具，更像是某种古代的神秘攻城器械，散发着一种原始而有效的力量感。
“就是这里，平常没有风又没有水的日子，如果需要磨面粉，就需要至少三个村里最有力气的人一起推，而且从早到晚一整天也磨不出几袋面粉。”康拉德介绍道，还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推杆。
“是呀是呀，有时候好多伯伯都过来我们家，然后一边发出很大的声音一边工作！但是爸爸嫌弃他们工作慢……”琳妮从康拉德身后探出头来补充道。
“唉你这孩子——算了。”康拉德又叹了一口气，仿佛对他女儿“潜伏跟随”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如果你们能帮上忙，我就很感谢了。”
“这有什么，交给本大爷就好了。”在一旁观察的奥赛尔其实早已跃跃欲试，恨不得去体验一把石磨到底有多重。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本来也想适当使用魔法来驱动风车或水车，轻松解决工作问题。但思考再三，我还是选择不过分张扬自己的魔法能力，尽量隐藏实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喝啊！”奥赛尔此时已经将双手搭在了推杆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向前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磨盘甚至连一毫米都没有被推动，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我满意地笑了笑，心中暗喜“你也有今天”，然后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势，接着取出法杖：“女神啊，请回应我的祈求吧。”
说着，我微调了法术的参数，对奥赛尔一人释放了高达200点魔力消耗——相当于我整整一个小时魔力恢复量的“鼓舞”法术。紧接着，一团纯白色的光芒从法杖顶端悬浮的宝石处绽开，缓缓融入了奥赛尔的体内。
“一，二，三，走——！”然后，在康拉德、他的女儿，以及不知何时进来凑热闹的夫人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奥赛尔仅凭一己之力，缓慢但无比稳定地推动了这个沉重无比的石磨。
此时的磨坊内，只剩下木棍嘎吱作响以及磨盘转动发出的规律而低沉的轰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