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蕾丝窗纱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洛薇娅站在雕花穿衣镜前，丝绸睡裙的肩带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滑落下来。
她不耐烦地扯了扯腰间系带，浅紫色丝绸立刻泛起水波般的褶皱。
"这些人类贵族的礼服简直像刑具。"她对着镜中倒影抱怨，指尖摩挲着脖颈上被宝石项链压出的红痕。
卡莉丝正倚在哥特式拱窗前，鎏金珐琅茶盏在她指间转出优雅的弧度。
听到徒弟的牢骚，她抿了口红茶才慢悠悠开口："我倒觉得你穿那件银线刺绣的鲸骨裙挺合适——如果忽略你提着裙摆走路时像被火蜥蜴追杀的笨拙模样。"
"重点不在这里！"洛薇娅突然转身，睡裙下摆在空中划出半圆。
"你没发现吗？那些乱民建造的国度，却任由同胞蜷缩在贫民窟的泥淖里。我在码头遇到的小烁，明明那么小，却要靠船长的施舍般的帮助才能过活。"
银匙轻叩瓷杯的脆响打断了她的控诉。
卡莉丝将垂落的铂金色长发别到耳后，月光石耳坠在她苍白的耳垂下方微微摇晃："比起北境三国把乱民不当人，这里至少允许他们像正常人般活着。"
她忽然轻笑出声，"倒是你，什么时候变成悲天悯人的圣徒了？"
“没有吧，我以前也很爱观察人世间疾苦的，并且会给予帮助的。”
“如果你说的是一个村子遭受野兽袭击，你一口龙炎下去，连带着野兽和部分人的房子一块烧掉，那你说是就是吧。”卡莉丝掩着嘴轻笑说道。
“哈？玩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
洛薇娅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抓起天鹅绒靠垫砸向窗边，却在半空被无形的风元素托住。
"闭嘴！那件事纯属意外！"她赤着脚踩上波斯地毯，细碎的金链在脚踝处叮当作响。
"当时我人类形态并不好看，并且谁能想到人类形态连火球术都控制不好？"
"是啊，烧毁半个村庄确实需要点天赋。"卡莉丝用茶匙搅动着杯中涟漪，琥珀色瞳孔里盛满促狭的笑意，
"特别是当你想用龙炎烤熟袭击村民的雪狼，却不小心点燃谷仓的时候。"
"老巫婆！"洛薇娅扑到红木圆桌前，双手撑住桌沿时震得水晶吊灯哗啦作响。
洛薇娅近乎处于发狂的边缘。
"信不信我现在就变回本体掀了这破旅店？"
"冷静点，我的小雏龙。"卡莉丝挥手布下隔音结界，指尖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符文。
"你还没解释清楚，怎么突然对乱民产生兴趣？"她突然压低声音，"难道和之前极北之地那场暴动有关？"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洛薇娅跌坐在雕花扶手椅上，丝绸裙摆铺开如凋谢的紫罗兰。"你知道我当年参与过镇压。"她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声音发涩，"那些自称'新人类'的反叛者...他们的孩子被铁链拴在马厩里，眼睛像受惊的幼兽。"
卡莉丝放下茶盏时瓷器与檀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她起身走向酒柜，水晶酒瓶随着她指尖划过自动斟满两杯琥珀色液体。
"尝尝这个，矮人酿的龙舌兰蜜酒。"她将酒杯推到同伴面前，"所以你开始怀疑，我们当年维护的秩序是否..."
"至少不该用烙铁在婴儿身上刻印记！
"洛薇娅突然攥紧酒杯，液体在杯壁撞出细小旋涡。
她仰头饮尽蜜酒，喉间火辣辣的灼烧感稍稍平复了情绪：“看到这片区域和这个国家和之前没有半分区别，在看到乱民，像小烁一样的家庭不知道还有多少。”
“…………回归正题，话说乱民不都是有一些特殊能力吗？用教皇的话说就是女神对一些魔法绝缘体的垂怜。”
“对呀，我之前还对此，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还发表关于这个的两篇文章。我总结出来的就是，能力杂乱无章，作用大小参差不齐。”
卡莉丝面临一口茶，从窗前走到了椅子旁边坐下。
“但是，就像河泥中淘出金子一样，乱民中有些人的能力也非常逆天。历史中就记载过一个学者，他的出身就是乱民，他的能力放在今天这个时代也是非常逆天的绝对记忆，这也是他能成为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学者之一的资本。”
“但是这么强大的能力，没有那么简单吧？”洛薇娅仿佛预料到什么说道。
“当然，你应该也想到了，我说的是绝对记忆，而不是超强记忆。这个逆天的能力是关不掉的，所以这位学者的晚年十分凄惨，他的大部分成就都在前半生，后半生的成就并无太大建树，就是因为他老年的记忆太繁杂，查询一个事物查询的时间，甚至比查询的书的时间都长。”
“果然如此，这就是女神的垂怜吗？”
“谈不上，乱民们的特殊能力都不可能摸到规则层面。”
卡莉丝小手一拍，释放出一个简约版本的高阶魔法【艾奎斯的永恒牢笼】。房间内的时间直接被暂停，这个房间里目前只有洛薇娅和卡莉丝能够自由活动。
“他们不可能出现控制时间或封锁空间以及各种规则系的能力，所以上限就到这么高了，遇到一些高阶的魔法师，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一点。”卡莉丝解除了魔法，说道。
“这个确实，据我了解，大多数乱民的能力都是辅助或者是伪装能力，根本就没有多少能够进行攻击的。少数能够掌控火焰，掌控元素的，他们的上限值一辈子就在那里，有魔法修炼资质的，如果能勤奋修炼到晨星阶，基本就能够做到他们那种程度了。”
“那就不是你现在这种程度吗？真挺有意思，昔日的繁星龙祖，竟然有可能连乱民后裔都打不过，真有意思呀。”
洛薇娅脸上落下来几道黑线，努力让自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还发现一件事情。”
卡莉丝指尖凝聚出银色光点，在空中绘出复杂的三维星图。"三百年前我解剖过十七具乱民尸体。
"光点组成的人体经络中，有暗红色光斑在心脏位置闪烁，"他们的异能源于心脏处变异的魔核，但..."
星图突然扭曲成血色漩涡。
"就像强行在陶罐里封印风暴，迟早会..."
“我知道什么样子了，不用说了。”洛薇娅摆摆手，表示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坐火车，或者坐马车都行，我又不怕时间长，你也不怕呀。”
“嗯？什么是火车？”
洛薇娅突然回想到，火车也只是在维特尔斯联邦内大量使用，而其发明后投入使用的时候卡莉丝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别管了，以后有空你再了解，你就只需要知道是一个新型的交通工具，跑的很快，坐的人很多。”洛薇娅解释说道。
“有空我再去了解一下吧，不得不说人类的科技发展的真快。”卡莉丝感叹道。
毕竟他走的时候，人类还是处于马车的时代，贫民和穷一点的小贵族出行只能用马车。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做一些交通工具到那边，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关卡，对我们进行盘问。而传送阵，我们只需要解决这一边的问题，到那边哪怕有问题，咱们也可以突围。”卡莉丝耐心的解释道。
“想来确实，但是怎么办呢？虽然据我所知，这座城市有大型传送阵，但使用一次价格不菲，而且没有一点影响力是连预约都预约不到的。”洛薇娅无奈的摊摊手。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打好关系，今晚就可以去城主的宴会……”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报时钟声。
洛薇娅惊觉暮色已至，远处尖塔亮起的煤气灯在玻璃窗上投下细长光痕。
“那我们现在走吧，你把衣服穿好，我去收拾一下别的东西。”
“穿什么衣服呢？买的第五件衣服放在哪？我挺喜欢那个黑金颜色的”洛薇娅手忙脚乱的翻着礼盒。
"在这里。"卡莉丝无奈地挥动魔杖，衣物自动飞到洛薇娅怀中。
"顺便提醒你，你现在是来自米西亚王国的香料商人的女儿我是你的家庭教师。"
她摘下颈间的月光石项链，宝石在她掌心融化重组，变成枚镶嵌森精灵纹章的翡翠胸针，然后轻轻地别在自己的胸口。
洛薇娅系腰带的手指顿了顿："真要去找城主？他要是认出我的龙族气息..."
"所以需要这个。"卡莉丝将洛薇娅发饰整理好，发饰发出光晕笼罩住洛薇娅全身。
"发饰的伪装术式和认知改变加上你收敛魔力，足够骗过大部分魔法师。
"她突然贴近洛薇娅耳畔轻笑，"除非你像上次喝醉后对着月亮喷火球。"
"那次是意外！"洛薇娅拍开她的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她转向穿衣镜整理裙摆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你刚才说传送阵在城主府？我记得六十年前这里爆发过工人革命，贵族不是早就..."
卡莉丝正在往牛皮手袋里装魔法卷轴，闻言抬头露出狡黠的笑容："亲爱的，政权更迭从来不影响资本流通。"
她抽出张鎏金请柬晃了晃，"现任城主侄子痴迷精灵珠宝，而我们刚好有批'森精灵公国'的顶级货。"
窗外忽然传来蒸汽机车轰鸣，震得水晶吊灯叮咚作响。
洛薇娅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卡莉丝已经变成戴着金丝眼镜的森精灵学者，而自己及腰的深紫色直发也幻化成深棕色卷发。
她伸手触碰冰凉的窗玻璃，远处钟楼尖顶刺破绯色晚霞，像柄染血的剑。
"走吧。"卡莉丝为她披上织锦斗篷，魔晶石纽扣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该去会会这座静滞之城的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