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偷溜出城，一个神卫都不带，父亲大人会担心吧。”
“无路赛哟！如果我们大张旗鼓调动城里的神卫，有人趁机钻空子怎么办，人们都对教会在外城的地盘虎视眈眈呢！”
“你只是怕惊动了父亲，被他禁足吧......”
一路上，西里尔一直在打退堂鼓，给萨兰娅听得直皱眉。
这个未来主教也太怂了吧，幸好有帕蕾莎这个刁蛮妹妹逼着他，否则他很可能在半路就要散伙走人了。
不过嘛，像西里尔这样的家伙......倒是最适合做傀儡了。
马车停下，众人走出轿厢，一座爬满青苔的半毁小教堂映入眼帘。
教堂的外部墙体由砖木混筑而成，破破烂烂，盖得很丑，给人感觉像是瞎整的，塔楼尖顶有个月形徽记，正耷拉下来摇摇晃晃，显得整座建筑更加萧条。
门口有几个流浪汉模样的家伙在大呼小叫，好像是想用石头把尖顶上的徽记砸下来，再拿着那玩意儿去卖钱。
“圣堂神卫！你们这些小偷，给我住手！”
帕蕾莎拔出短剑，厉声大喊，流浪汉们相互看了看，随即作鸟兽散，场地霎时空无一人。
四人走近，踏上教堂前方昏黄色的空地。
脚边是一根根斜插在地上的碎石料，如同破落的墓碑，头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红眼渡鸦，怪异的是它们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盘旋，几对鸟眼直勾勾盯向地面的活人。
萨兰娅与凯拉对视一眼，向前面的帕蕾莎靠去：
“我和帕蕾莎打头。”
“等等......要不，我和希尔堡夫人一起在外面等着吧！”
“抱歉哦，西里尔先生，海娅小姐是不可以离开我单独行动的。”
“少废话，臭老哥，乖乖跟在我后面！”
......
铁门发出沉重的哀鸣，一阵歪风自黑洞洞的室内吹出，夹杂着陈年物料的腐臭，还有浓浓的劣质烟草味。
建筑内部，几扇彩绘玻璃窗全都乌蒙蒙的，完全没有透光性，只有从门缝射进来的一束强光，在地面上拉扯出四人细长的倒影。
在昏暗中，一座苍月女神的圣像斜立在大厅中央，身躯破裂，面部已经模糊不清。
烟灰，铺盖，火堆余烬，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外面那些家伙只是给他们放风的。
“痕迹很新鲜，这些人肯定是来偷东西的！”
“帕蕾莎，等等。”
帕蕾莎说得没错，这些痕迹是不久前留下的，可是大厅里为什么不见半个人影？
萨兰娅迈出一步，皮靴碾过一堆冒着白气的烟灰，借助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地上有形形色色的麻袋和背囊，火堆上方还架着一个铸铁锅，里面有汤汁正缓缓旋转着。
大厅里很安静，安静得诡异。
深吸气，再轻轻呼出。
萨兰娅迈出第二步，靴尖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她蹙眉低头，用剑尖挑起一截油亮的麻绳。
“是圣油......”西里尔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想布置净化仪式，但不知为何只做了一半......”
“净化仪式？净化什——”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鸣叫，是渡鸦，它们用鸟喙拼命敲打着彩窗，狂乱地振翅，黑羽裹着腥风将玻璃撞碎，七彩的玻璃渣飞向室内，掠过女神圣像的面庞，如同眼泪般簌簌坠落。
“啊啊啊啊啊——！”
西里尔发出女人般的尖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束光斑从破裂的窗口照向室内，就在那束光的尽头，一个佝偻的影子卡在那里——
那是个中年男人，脖子向身前扭曲成直角，布满血丝的眼球暴凸出眼眶，他张着嘴，嘴里塞满了发黑的烟草渣。
“上面！！！”
“西里尔，不要乱跑，注意头顶！”
整座教堂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声，在头顶腐朽的房梁上，有什么东西开始悉悉索索地跑动。
但愿那是老鼠吧。
西里尔紧紧抱着怀里的书，边哭边奔向圣像前的讲经台，众人只能埋怨着快步追上。
“冷静！西里尔，那只是尸体！”
“月食......月食......将至......呜呜......女神大人......”
“废物老哥！你给我站住！”
帕蕾莎强行抱住西里尔，哪知西里尔像疯狗一样挣脱出她的胳膊，扑向讲经台后方的一道活板门。
“墓穴就在门后面......女神在上......拜托你们快一点！”
西里尔嘴里嘀嘀咕咕念着经，所有的话都混杂着莫名其妙的宗教修辞，不过他好歹是完成了指路的职责。
帕蕾莎第一个拉开活板门，点燃火把，箭步冲入阴森森的无光墓穴，西里尔紧跟其后，哭喊着要帕蕾莎等等他。
“我留在这。”
凯拉突兀的一句话，让本想跟随兄妹二人的萨兰娅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要是没有凯拉，她信心少一半啊......
“盘踞在这里的才不是什么亡灵生物......这里有其他巫师。”
“欸？！比你还厉害吗？”
“我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但毋庸置疑这里是那人的主场，你快下去，别留在这里碍事！”
萨兰娅冲下墓穴，她跑过一条甬道阶梯，先是追上了瘫倒在地的西里尔。
“呜呜，帮帮我，海娅小姐，我腿软......”
“你还真是废物啊，西里尔大人！”
萨兰娅单手把西里尔扛起，迅速跑过甬道，来到宽敞的主墓室中。
骸骨，棺椁，陪葬瓮，一切都完好无损，正如凯拉所说，这里不存在亡灵肆虐。
“啊！”
“帕蕾莎！”
正前方铁器交鸣，帕蕾莎上身被鲜血染红，手持短刃武装剑，被数个人影包围在中间。
不等萨兰娅确认状况，忽有三枚飞斧划破空气，呈品字形向她袭来！
遭此突袭，萨兰娅立刻将西里尔甩进一口棺材里，旋即抬升长剑，于身前挽出几道银灿灿的剑花。
“乒！”
“乓！”
飞斧与剑身相撞，炸出两团耀眼的火花，一枚飞斧擦着萨兰娅的耳尖飞过，深深楔入她身侧的砖石墙壁。
好险。
包围帕蕾莎的是一个个活人，似乎就是楼上的盗贼，他们动作姿态极不协调，双目爬满青灰色的阴翳，面容可憎，显然是受了邪术的控制。
“去死去死去死！！”
帕蕾莎挥舞短剑，姿态灵动，在包围她的人影之间钻来钻去，像只狡猾的小猞猁，不断给敌人制造出新鲜的伤口。
甚至没用萨兰娅帮忙，帕蕾莎一人就把敌人全部放倒在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猩甜的铁锈味。
看不出来，这丫头还真是一把好手。
“哪里受伤了？！”
“没事......呼......呼......一群小喽啰而已！”
说得没错，看装束，这些人是城里的帮派分子，他们一定是奔着争夺圣物来的，结果撞上了更可怖的存在。
那个巫师，那个藏在暗处的巫师。
凯拉还一个人在上面，她那么强，大概不会有事吧......
“咦？”
视野中浮现出一团灰雾，与萨兰娅擦身而过，以极快的速度向墓穴深处激射而去。
“圣物！圣物！别让那东西亵渎圣物！！！”
西里尔跳出棺材，抱头大叫，被死人一脚绊倒，接着又起身，灰头土脸地朝雾团狂追过去。
“西里尔！”
萨兰娅算是服了，妹妹是不是神官还不确定，这哥哥西里尔绝对是个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