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的口粮送到了，按您说的，一共三周的分量......”
“放在门口。”
自从主人别墅被搬空后，希尔堡庄园就一直处于荒废状态，花园无人打理，泛黄的枯叶和藤曼几乎完全盖住了菜窖的入口，如果不是佣人在送东西时偶尔清理一下，恐怕整座菜窖都要被疯长的草药作物完全封死。
门板另一边，幽暗的菜窖内，因为长期有人生活，又不通风，这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气，空气也无比潮湿。墙壁，木制器具，脚下的泥地，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铺满了厚厚的霉菌，最内侧的角落甚至还冒出了奇怪的菌类。
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女，就蜷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日复一日，过着不见天光的生活。
凯拉，她不知道自己在下面待了多久，在拿到王冠之前，她决心不迈出菜窖一步。
可是现在看来，她躲在这里的意义，不过是逃避罢了。
“我......我什么也做不到......”
真理集会，在奥拉维帝国建立之前，那是一个曾统治着整片大陆的影子组织，组织里的女巫们制定魔法公约，互相交流经验，研习魔法和炼金术，她们主张施法者要通力合作，以达成共同的理想。
理想？准确一点来说，那只是夺权的借口罢了。
自帝国成立，颁布禁魔法令后，真理集会便转入地下活动。如今，这些旧时代的女巫残党聚集在一起，密谋要解体摇摇欲坠的帝国，并在之后吞吃掉帝国的遗体，整合绝大多数的权力，以魔权制代替帝制，建立魔导国。
真理集会的支持者多是反帝自由派，尤其在维罗这样的城市，她们很轻松就能吸引到大学人士、开明贵族，以及许多富有的市民阶级，那些傻瓜拥趸，要么是被女巫们的金钱和美色诱惑，要么自以为只要是推翻腐朽帝国的事业，就一定是正义的。
实则，那不过是把崇拜皇帝改为了崇拜女巫，把“优越”的皇室血统替换为有魔法亲和力的精灵血统，到头来什么也不会改变。
那是一个政治游戏，一个无聊至极，而且愚蠢透顶的政治游戏。
凯拉对这样的政治游戏没有兴趣，在她完成了家园的复仇使命之后，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追求快乐，她修习极端暴虐的黑魔法，沉迷于控制和折磨他人的精神，通过杀戮、阴谋和破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样就够了。
她不需要什么权力，因为不断蔓延的魔灾会带走一切，等到魔灾吞噬了整个世界，她也感到厌倦的时候，就让魔灾带走她肮脏的生命好了。
凯拉本来是这样想的，直到她遇见萨兰娅，她才决定染指维罗。
可悲的她，即使葬身于魔灾也无妨，但是她不想失去她最完美的小娅。
所以，她要在维罗建立一个安然应对魔灾的庇护所，一个只属于她和萨兰娅的天堂。
在凯拉的这个计划里，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真理集会，她没想到，那些权欲熏心，一心想要参与利益角逐的女巫们，如今竟然把矛头指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也许集会并不单单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是看不得她与萨兰娅的结合，毕竟，萨兰娅在帝国的权力正当性，配上她的魔法力量，足以威胁帝国境内任何一个有政治野心的组织。
她在潮汐镜厅屠杀了集会派来的所有女巫，单单这一点，就肯定触怒了真理集会，集会现在盯上她了，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继续招摇过市，尤其是回到萨兰娅身边，那会给对方带来危险。
凯拉必须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或者说，她至少要表现得如此，她要向集会表现出畏惧，像臭老鼠一样匍匐在阴沟里，证明自己既没有政治野心，也无意触动集会的利益。
这样，她就不再是真理集会的威胁，而真理集会忌惮她的实力，出于对她狗急跳墙的担忧，大概率不会再来找麻烦，萨兰娅就能安全了。
她知道这是一种投降行径，极为屈辱，但是她没办法。
没关系，只要小娅安全，要她做再屈辱的事情也没关系......
当务之急，是快点想办法排出体内的魔能，拿到支配王冠，去解除小娅的痛苦，然后......然后她要和小娅一起远走高飞，换一座城市重新来过......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地方，一定能找到她们两人的容身之所的。
“咳......下次再试试加大药量好了......咳咳......”
买药，炼药，吃药，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一直在重复这三件事。
要加快进度，她不知道自己羸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门口，那位女性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里带着几分担忧：
“夫人，您好久都没出来见过太阳了，这样下去——”
“滚！”
“是......”
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凯拉抬手拽了几块布料披在身上，盖住自己惨白的皮肤，从一坨发霉的被褥里爬了出来，破衣烂衫的她，摸索着往菜窖的门口走去。
她饿得受不了了，准备取门外的食物。
“哗啦”
“哗啦”
刚刚走出几步，凯拉突然听到自己的身上传来了金属碰撞声。
“哦......”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漆黑中朝着记忆的方向摸去，轻轻用精灵语吐出“火焰”二字。
一颗小小的火苗从她指尖窜起，这一点点微光，就把她刺得眯起了眼睛，她探出手臂，点燃了身前的一根蜡烛。
烛光闪烁，映照着旁边的一块落地镜，细焰在霉斑覆盖的镜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凯拉眸光一晃，落在了镜中的自己身上，看得微微出了神。
在肮脏的镜子里，少女歪歪地站着，身上的破布尚不蔽体，大片大片的灰败肌肤露在外面，让她觉得有点丑陋。
少女的颈间扣着一个暗红色的皮革项圈，细细的锁链从项圈的金属环处垂落，在肋骨分明的苍白躯体上交错缠绕，最后坠在她腰间的位置，随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哗啦啦”
凯拉眸中燃起一丝欲火，伸手去拽动她颈间的锁链，感受到铁环摩擦自己皮肤的冰冷触感，她向镜子前倾身体，一只手扶在镜面上，与镜中的少女五指相碰。
“主人......”
扶在镜面上的手臂滑落，凯拉缓缓跪下，一边拉着自己的项圈，一边用膝盖向前蹭去，想象着自己来到了镜中少女的腿侧，用头轻轻蹭着对方。
她紧紧贴上冰凉的镜面，努力把镜子那种平整、坚硬的触感想象为别的东西。
还不够。
凯拉再次念出咒语，在自己脑中投影出萨兰娅的形象，她本想投影对方蹭在她脚边，低眉顺眼，神色迷乱的样子，可不知怎的，脑袋里出现的却是萨兰娅掐住她脖子，用手掌啪啪打响她身体的一幕。
令人惊喜的是，这个错误的投影施法，让她意外地有感觉，她扭动身子，小手在两座迷你的山峰上停留了一下，指尖继续滑下自己的腰腹。
“主人......凯拉永远都是您最听话的小奴隶......”
迷醉的话语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人名，凯拉望着镜中自己病态潮红的脸蛋，露出一个淡淡的痴笑。
吞噬了无数亡魂的黑女巫，让所有妄图挑战她的敌人闻风丧胆的黑女巫，此刻正身披锁链，全力摆出奴隶的卑贱姿态，在腐烂的菜窖里扮演着她爱人的替身。
凯拉按压自己的脖子，用力拧紧项圈，勒得自己剧烈咳嗽起来，痛楚让她的红瞳泛起水雾，她身体颤抖着，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
视野一阵发黑，体验过窒息感后，她却还不满足，抬手又打了自己一巴掌，漂亮的脸蛋瞬间红肿起来。
“主人......小娅......对不起......”
带着耳际嗡嗡的鸣响，凯拉终于用光力气，身体抽搐了几下后，她扔下手中的锁链，向前倚上了镜子。
可是，一看见镜中那个容貌憔悴的红眸少女，她就皱起了眉头，她不想看到那张令她厌恶的脸。
小女巫轻启唇瓣，吐出一口哈气，让镜面蒙上一层薄雾，目睹那张讨厌的脸一点点变成模糊的肉色轮廓，她才稍微满意下来。
这样，她就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
吃饭？还不着急吃饭。
“小娅......我们......我们再来一次吧......”
凯拉苦涩地勾起唇角，又一次凑近镜面，轻轻吻上了镜中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