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二层，卧室的房门轻轻打开，外面酒客们的喧嚣声浪一拥而入，在这间空旷的大客房里回荡起来。
尽管萨兰娅进来后立即掩好了房门，床上的维蕾塔还是听到了动静，眼皮一颤，轻轻睁开了一道缝隙。
女孩穿着一身整洁的银手会布袍，面容憔悴，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一抹香肩露在外面，几乎跟苍白的衣料融为了一体。
如果说先前的维蕾塔是一朵乖顺懂事，热情洋溢的小红花，那么此刻这朵小花已经折弯了腰条，花蕊低垂，由内向外透着一股浓浓的萎靡气息。
进屋就瞧见维蕾塔这副样子，萨兰娅的心脏一阵绞痛，小跑着靠近了床边：
“打扰你了......”
听到是萨兰娅的声音，维蕾塔身躯微颤，用力支撑起眼皮，灰眸中映出了几分欣喜：
“没事的......母上大人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对不起，之前跟卢修斯下棋的时候，我本来有其他选择的，如果我让你留在原位，出动凯拉来进攻的话，你就不会——”
“不要......”
“欸？”
“不要说这些......母上，维蕾塔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到这里是来探望维蕾塔的，不是来向维蕾塔道歉的......”
维蕾塔微微翘起嘴角，向萨兰娅露出一个柔和的淡笑，
“母上已经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了......没有母上大人的话......夜百合骑士团里的大家就不会有今天......母上大人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正直的......咳...咳......！”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你身体太虚弱了......”
少女剧烈咳嗽起来，被迫仰高下巴，抬起躯干，又猛然掉回床上，蓬乱的蓝色发丝随着这次动作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对漂亮的灰眸。
萨兰娅鼻尖酸酸的，一缕泪水钻出眼际，又被她匆匆用手抹掉，她俯身为维蕾塔整理刘海，把对方宽松的衣领拉起、捋平。
她看见了维蕾塔掩藏在衣料下方的伤口。
那条剑伤自女孩天鹅般的侧颈起始，划过锁骨和前胸，一直斩到对方微微隆起的乳间，创口上方是挂着血丝的粉红色息肉，血浆和脓液在皮肤上结出了油亮的痂，周遭爬满了密集的缝线和灼烧痕迹，光是看一看就引得她一阵幻痛。
她实在绷不住情绪，赶紧扭过身子背向维蕾塔，任凭热泪在脸颊上滚滚流下。
在她背后，维蕾塔忽然一反常态，违背她当初定下的规矩，直呼起了她的名字：
“那个......萨兰娅......”
“嗯，我在呢......”
“你可以......抱抱我吗......？”
维蕾塔的声音有气无力，却让萨兰娅表情微变，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慌乱。
“......”
面对这个有些微妙的请求，萨兰娅先是沉默，然后用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我......我现在很忙......所以......”
“我明白......”
维蕾塔似乎对她的回应并不意外，先是平静地补了一声“好的”，想着想着，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嘻嘻......母上大人很紧张呢，我知道噢......凯拉阿姨就在外面对不对......？”
“那种事......”
是的，维蕾塔这孩子比她料想中要敏锐，对方说的没错，她是和凯拉一起来的。
现在对方主动提起这点来，萨兰娅顿时变得坐立不安，扭头瞥了一眼门口。
门板被微微打开了一道小缝，一只晶莹的赤瞳刚好处在缝隙中间，目光直勾勾地监视着两人，这时恰好跟她对上了眼。
“凯拉也是不放心你，所以才——”
“没事，维蕾塔明白的......凯拉阿姨她很爱你，对不对......？”
“她......”
萨兰娅吞下口水，重新转过身面向病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对面，维蕾塔轻轻抬起胳膊，扯了扯她的衣角：
“母上大人放心，维蕾塔是乖孩子，不会跟阿姨抢的，连帕蕾莎姐姐那么优秀的人，母上大人都没有接受，维蕾塔又怎么可能会对母上有那种想法嘛......”
“呃......嗯......帕蕾莎跟你交流过这种事吗......”
萨兰娅含糊地应着，缓缓坐在了维蕾塔的床边。
维蕾塔应该是怕她有心理负担，说出那番话也是为了安慰她和凯拉，让三个人都好受一点吧。
好乖，这孩子真的好乖啊......
“总之，你的任务就是快点好起来，以后帮里的事情我来接手，明白嘛？”
“嗯嗯......”
“维蕾塔，谢谢你......”
她是该谢谢维蕾塔，她倒下时，丢给对方的是中小规模的红水帮，等她再次回来接手时，拿到的已经是帮会联盟的龙头老大了。
虽然维蕾塔只是学着她的风格来行事，而且还有影鳞帮的纳扎雷斯在一旁帮衬扶持，但这段时间以来的悉心经营，这孩子自己的灵活变通和耗心劳力肯定是少不了的。
相信在这些经历之中，维蕾塔和维罗这个小小的骑士团支部也得到了飞速成长，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了。
这么来看，以后夜百合骑士团大团长的位置，她真的可以放心交给对方了。
......
“结束了？”
凯拉后撤一步，放萨兰娅走出了客房。
“嗯......”
萨兰娅关好房门，面向身旁的主人，面露忐忑。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凯拉再次后撤了一步，才能在不踮脚的情况下抬眸看见萨兰娅：
“跟咱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你还是伸手碰她了，对不对？”
“这种肢体接触也是难免的，那孩子那么可怜，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我实在忍不住就帮她——”
“你跟我解释什么，我有说你做的不对吗？相反，你做的还不错，萨兰娅，也许之前是我误解你了。”
“欸......？”
萨兰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难道说主人看过她跟维蕾塔的互动，终于想通了？主人不再单独霸着她这件玩具，可以容忍她和别人建立人际关系了？
那很好了呀！
“柔情脉脉地散发出母性，让缺爱的孩子感受到温暖......用那种方式，确实可以很好地控制住那个蓝毛丫头，经过锻炼她的能力也不差了，除了不会魔法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主、主人？”
“小娅，我们来进一步调教她吧。”
听到凯拉说这种话，萨兰娅霎时间天旋地转，心中直呼大事不妙。
今天还真不如不来看维蕾塔了，往后到底该怎么办啊......
“维蕾塔说她对你没有那种意思，所以，不能把对帕蕾莎那种诱导性的培养思路照搬到她身上，我们，或许要人为开发出她新的一面......”
“主人，求求你，这种事不要啊......”
“啧啧......这种事，难道你不会兴奋么......？”
凯拉踮脚，用犬齿咬了一下萨兰娅的耳垂，脸上露出了她最熟悉的表情：
一种病态，却令她心醉神迷的痴笑，
“一想到要把那位懵懂无知，对你无比忠诚的年轻少女，开发成一头百依百顺，于我们言听计从的小家畜，我可是兴奋得马上就要昏过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