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尤勒伊待在她的帐篷里。
全身裹在毛毯里面，蜷缩成一颗乾巴巴的皱果子。
床铺旁有一个装满水泥的铁桶，一根分岔的木棍被固体水泥淹过，像虚弱病人那样站着。
木棍的分岔枝条，随意的挂着有破洞的披肩、宽袖子长衣。地上还有一件长裤，只是因为失去下半截裤管，它变成短裤。
「尤勒伊？」
「不接客……现在是休息时间……」
白天就开始睡觉，这样不太好。
我摸上毛毯，它似乎刚晒过，毛发间有紫外线的残香。
尤勒伊的身体缩了一下，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鼾声。
我观察了一下，寻找着尤勒伊咯吱窝可能存在的地方。
「啊哇……哈哈！停！很痒！哈哈……住手！求妳住手……哈哈哈……真的很难受！救命！」
尤勒伊气喘吁吁地从床上起来，她好像没穿衣服。
她把自己用毛毯层层包裹，看起来胖呼呼软蓬蓬的，像某种很好吃的甜点。
她朝我眯起眼睛，然后缩起下巴，这让她看起来像一团不开心的蛋糕。
「是妳啊……我会帮妳们搞到木头的啦，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不是那件事。」
等一下，我找一下，我记得我放在制服裙子侧边的口袋。
我把两个口袋都拉出来，然后在衬衫和毛衣之间找到。
「入场券！和爸爸一起吃晚餐！」
尤勒伊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现在她像一团想睡觉的蛋糕。
我向她解释为什麽不邀请小艾米时，她突然瞪大眼睛。
「诺娃，妳是说……只要这一张纸，我就可以到艾柯霍维茨议员家里白吃白喝……是吗？」
「嗯……对！」
应该吧？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
没错！是一样的！
「其实，尤勒伊，妳平常也可以来我家吃饭。」
「真的？妳怎麽不早说！」
尤勒伊高呼一声，是我听不懂的话。
然后她又缩回毯子，缩回犹豫里。
「不，每天去还是有点不要脸了……就这一次吧！」
尤勒伊在毛毯里愉快地鼓动了两下，她现在是一团充满活力的快乐蛋糕。
突然，她陷入僵直。
「不对……不对不对……这样不对劲……我不能就这样出现在议员和议员夫人面前。」
她紧张地看了分岔木棍上挂着的衣服，因为帐篷入口缝隙袭来的微风，她和它们都颤抖了一下。
我伸手帮她把裤子捡起来，风穿过裤管的破洞，发出听不见的哨音。
「唔哇……我不能丢这个脸。」
现在的尤勒伊，是一团紧张害怕的蛋糕。
尤勒伊在床上来回滚动，我低头查看床底，确定没有炭火在烤她。
「我得……穿得像个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合法移民才行！」
「尤勒伊穿得很好看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麽，妳的认可让我更恐慌。」
尤勒伊纠结地皱眉，紧接着又放纵了嘴角。
她的脸在两种表情间迅速变换，我很担心她还是决定拒绝。
最后，她从我手里接下入场券。
「好吧，一堆路边捡来的免费汰换木材可以换一顿豪华晚餐，肉到嘴边不吃狗都不如。」
木材？
不是，那是两回事。
「我们邀请不是为了去找外星人，我们邀请妳是因为妳是我们的朋友。」
然后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去找外星人。
然后和外星人成为朋友，再一起离开这个星云。
然后和星云外的人成为朋友，再一起离开这个星系。
然后和星系外的人成为朋友，再一起离开这个星系团。
然后和星系团外的人成为朋友，再……
「等一下，诺娃。」
尤勒伊打断了我的模拟推演，眼球转了一下。
「朋友……我们有那麽熟吗？」
「朋友需要很熟吗？我的朋友不多，所以不知道。」
难道不是知道彼此名字的瞬间，就会立刻变成朋友的吗？
对，朋友好像应该要是……更特别一点的关係？
「不管怎样，诺娃。我还不是妳的朋友，也不是乞丐。」
尤勒伊艰难地说，看上去很不情愿。
不过，她确实在坚持某种重要的东西。
「就这样吧。我犯过很多罪，也没什麽钱。都混成这样了……我不想再欠债。」
「我不是很明白……但只要这样妳就会来吃晚餐，对吧？」
「嗯哼，对。」
尤勒伊点着头，并小小声地自言自语。
「对不起，祖母。安葬费还差很多，请先不要来我梦里。」
「什麽？什麽？什麽什麽？」
「什麽都没有。」
尤勒伊收下票券以后，像一团轻松愉快的蛋糕一样，可口地躺在床铺餐盘上。
我悄悄地扒上她肩膀，咬了一口毛毯。
和软蓬蓬的外表不一样，口感很坚韧，而且没什麽味道。
「哇啊！妳搞什麽！」
「姆嘿嘿……对不起，忍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