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萌生出去欺负别人的想法了呢?高中?初中?幼儿园?她记不清了,因为回忆里有太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了,她不喜欢、讨厌、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自己的童年。
家长会的席位永远是空缺的,试卷上的签名是自己签的,一个学期里父亲能露面接她一次她都感到受宠若惊,母亲总是说自己工作忙,午托和晚托更是家常便饭。
她像是过气的玩偶,待在角落里无人问津。没有温暖的陪伴,没有贴心的关怀,只有无尽的孤独以及——卑微。
来自出身的卑微。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能被别人发现的意外。所以即便自己父母双全,在名义上也只算是个单亲家庭,看着学校里其他人和父母有说有笑有时候她就感到烦厌,她讨厌那些人的表情,讨厌别人父母对他们的态度。
她这是在嫉妒吗?也许吧,但她不在乎,她在初中时就因为欺负别人被别人家长找上了门,但是家里面帮她摆平了这件事。
是的,她发现了。看来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她那不幸的家庭给她带来的好处就是这无与伦比的权利,父母的人脉让她不管在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时都依旧能全身而退,所以比起自我内耗她更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毕竟这可是她用家庭换来的特权啊。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遇见了那个人,早川幸子,那个该死的混蛋,风风光光的转来学校尽显风头就算了,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却还要大义凛然的妨碍她行使特权,她以为她是谁啊?正义的伙伴魔法少女吗?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个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秘密……父亲已经不会因为她欺负别人的事情来管她了,不如就把这特权再扩大一些如何呢?
叶倩回到家里,她发现今晚的客厅居然破天荒的留了灯。
“是妈妈回来了吗?”
她这样想着,习惯性的把书包挂在扶手上后就准备去浴室洗澡,但出乎意料的,客厅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叶倩,过来。”
她心里一震,脚步下意识停住,居然是父亲,可父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看自己?她转身朝客厅走去,只见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宇间没什么表情,但脸色却阴沉的能滴出水。
“爸……”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她与父亲的关系更像是认识的陌生人,平时就连在微信上也没有过多的来往,就连每月一次的转账记录都比他们聊天记录多。
父亲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今天你舅给我打了个电话。”
叶倩心里又是一震。
“他说,你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父亲吐出一口烟,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
“本来你之前惹的那些人就已经够烦了,但我都还可以忍耐,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但这次你做过了你知道吗!”
他把烟头狠狠地砸在烟灰缸里,震出了几个还冒着烟的烟蒂。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冒着被发现风险把你送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的帮你擦屁股,收拾你的烂摊子,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能容忍你干的那些烂事,懂吗!”
“但……
“但什么但?你以为我很容易吗?为你我都不知道卖了多少个人情了,你知道我的号一天有多少人挂吗?就这样我还给你开了特权,让你插队就为了治你那破手伤。”
父亲一下一下戳着她的脑袋,力气一次比一次重,到最后几乎是把她摁到了沙发里,他的牙齿咬的咯咯响,表情愤怒而狰狞,就好像对面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仇人。
“明天就去办转学手续,然后到新学校给我安分点,别逼我给你办精神证明,再送你去特殊学校。”
叶倩的手脚麻木的不能动弹,心里有万分委屈想要反驳,但最后却都堵在了喉咙,最后只能以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回了一句。
“……嗯。”
…………
深夜,叶倩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着窗台轻轻摇晃风铃,那是父亲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准确的说,是父亲的秘书送的。
风铃摇曳时发出的声响让她感到心烦,她还记得当时从父亲手里接过这个风铃时惊喜的心情,但现在想想,当时也可能是她父亲可能突然觉得有点亏待于她,于是咐下属去买来了一个慰问品罢了。
“真厉害啊早川,比我还厉害呢,难道你是魔法少女伪装来惩罚我的吗?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着一边扯下风铃砸在地上,又狠狠的补上了一脚,但风铃声并没有消失。
“什么鬼?”
她疑惑的扭过头去望向声音的来源,窗台空无一人,但风铃声不断从外面传来,但这风声听着不太像正常风铃能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能从这阵声音中听出一股残破的感觉。
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旁若无人地梳理起着自己的羽毛。叶倩看着它嚣张的样子没有理由的火大,她尝试驱赶这只乌鸦,但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梳理起其他的羽毛。
这个宛如挑衅般的行为无疑惹恼了叶倩,她忽视了那奇怪的风铃声和破碎的玻璃声,一拳打向乌鸦,随即那只乌鸦瞬间化成了一摊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臂攀附而上,在瞬间之内完成了覆盖。
叶倩颈部血管暴起,浓重的铁锈味从喉咙里翻涌上来,沥青一样的物质开始裹挟上她的躯干流动着构建出了一套礼服的模样。
“呕—”
强烈的铁锈味让她忍不住呕了出来,但就连呕出的体液也变成了黑红色般的沥青物质。她趴在地上反弓着身体,肩胛骨处好似有万根尖刺在从她体内破出。
她踉跄着朝后摔去,拼命的够着门把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妈……救……
刺啦——
“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羽翼突破皮肤时发出的声音就像用剪刀裁过布料,那双新生的羽翼在月光下颤抖的舒展开。叶倩突然不再哀嚎了,她支起身体,任由液体继续在她身上构建出华丽的礼服。
黑纱在微风下轻轻飘动,她用头羽轻轻压住这不安分的头纱,满意的欣赏着这身衣服。现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违背了的诺言,早川幸子,该履行你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