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层的火星坠到第三层时，我数清了那是十七盏无人机伪装的星子——和昨晚白巧手机屏幕上王姐的未接来电数相同。雪片扑在手机屏保照片上，是我们大四去敦煌写生时拍的，她鬓角别着我摘的骆驼刺，沙粒黏在笑纹里像碎钻。
地铁口涌出的人潮裹着跨年夜的喧闹，有个女孩举着“巧安CP”灯牌撞到我肩膀，荧光粉的爱心碎屑粘在袖口。我徒手去掸，发现是仿人体温度的暖贴，37.2℃的谎言。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两包利群。”收银员指甲盖印着白巧新剧Q版头像，扫码枪红光扫过我无名指根的戒痕，像在审判一道陈年伤口。
手机在23:59分震动。
「钟楼西侧消防通道」
积雪在靴底咯吱作响，像碾碎无数句未兑现的承诺。通道铁门虚掩着，白巧的月白旗袍下摆溅满泥点，妆发却完美如橱窗人偶。她伸手要拉我，我后退半步，她指尖的钻戒在安全出口绿光里淬出毒芒。
“是道具。”她扯下戒指塞进我掌心，金属棱角扎进血肉，“顾淮安团队要求的，就今晚......”
我盯着她锁骨上重新补好的遮瑕膏，突然发力按上去。指尖传来肌肤真实的温度，那道咬痕在膏体下微微发烫，像枚埋在雪里的火种。
顶楼突然炸开欢呼，零点烟花撕裂云层。她在爆破声中贴近我耳畔：“经纪人车在三个街区外，我们有一小时。”
羽绒服拉链卡住她盘发时，我尝到她唇上薄荷唇膏的味道——和昨天凌晨阳台上那个吻不同，没有尼古丁的苦。她高跟鞋勾着我小腿往阴影里拖，暗红绒面刮过消防栓时簌簌落着金粉，像条正在蜕皮的蛇。
“杨静生。”她喘息着咬我喉结，这个动作曾是我们新婚夜的暗号，“等春节档期结束......”
我掐着她后颈拉开距离，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在她瞳孔里烧出两个绿窟窿。十二声钟鸣正在敲最后一响，震得胸腔发麻。
手机在此时亮起，王姐的短信浮在锁屏：「保姆车已就位，记住要让狗仔拍到背影」。
白巧突然发力把我推进监控死角，旗袍盘扣崩开的声音像子弹上膛。她冰凉的掌心贴着我后腰往下滑时，我听见自己灵魂裂帛的声响。
“要拍到什么程度？”我扣住她手腕按在墙上，电子表开始倒计时，“牵手？拥吻？还是......”
她突然仰头咬住我下唇，血腥味在齿间漫开。这个吻带着献祭般的决绝，让我想起毕业展那晚，她把我的画从淘汰区偷出来时，眼角也闪着这样的光。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时，她猛地推开我。口红残渍在她唇角晕开，像雪地里碾碎的浆果。我握紧那枚道具戒指，棱角刺破掌心的刹那，闪光灯在楼梯拐角炸亮。
五分钟后，#白巧顾淮安钟楼幽会#爆了热搜。
我站在三个街区外的天桥上，看着保姆车碾过雪泥驶向片场。摊开掌心，道具戒指沾着血，在路灯下像枚陨落的星子。桥下流浪歌手正在唱：“这一生原本一个人，你坚持厮守成我们......”
羽绒服内袋突然震动，摸出块融化的巧克力，锡纸里裹着张便签：「药妆店最左货架」。这是我们大学时的暗号，指代紧急避孕药——她总说入戏快出戏慢。
雪突然下大了，模糊了远处LED屏上她的新剧海报。我走向二十四小时药店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转身看见桥下漆黑河面泛着涟漪，那枚戒指在冰层下沉得比我们的婚誓还快。
凌晨四点的片场休息室，我蜷缩在道具箱堆成的阴影里，手机屏幕上是白巧全球后援会发的九宫格。最新那张雪山照被调成冷色调，她裹着红色羽绒服回头笑的瞬间，鼻尖冻得发红——那本该是我们私藏的蜜月记忆。
热搜词条#白巧顾淮安雪山秘恋#已经爆了十二小时。粉丝在评论区列时间线，说照片里她戴的蓝围巾是顾淮安代言的限量款。没人知道那是我用敦煌写生时捡的羊毛，在毕业展通宵夜染成的颜色。
脚步声传来时，我攥紧美工刀。顾淮安带着剧组咖啡推门进来，腕表反光刺进我瞳孔：“杨老师？美术组说您一整天没……”
刀尖扎进雪山照片的瞬间，他声音戛然而止。我抬头看他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白巧杀青宴那晚，她也是这个表情——当时制片人搂着她腰说“巧巧该增肥了”，我摔了红酒杯。
“道具刀没开刃。”我把照片碎片扫进画箱，起身时撞翻咖啡。褐色液体漫过满地雪山残骸，像极了那年在梅里雪山，她打翻保温杯后踩着我掌心去够冰棱的早晨。
手机在裤袋震动，白巧的消息浮在锁屏：「照片是王姐找人黑的，为电影造势」。我盯着最后两个字，突然笑出声。三年前她拿金扫帚奖时躲在我怀里哭，说就算一辈子演烂片也要守住我们的雪山约定。
顾淮安突然按住我画箱：“杨静生，你根本不懂她需要什么。”他尾音带着剧组刚学的藏语口音，恍惚间与雪山脚下卖转经筒的老妪重叠，“她现在需要的是能并肩站在红毯上的人，不是你这种……”
画箱扣在他额角的闷响打断后话。血珠溅到雪山照片上，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红梅。我揪着他领口按在镜面墙时，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扭曲成梵高的星空。
“2019年10月23日，横店暴雨。”我抵着他喉结低吼，“她吊威亚摔断肋骨，你在三亚冲浪。2021年春节，她连着七天直播卖货累到失声，你在夏威夷订婚。”镜面映出他抽搐的眼角，“现在跟我说需要？”
安保冲进来时，我正踩碎他的金丝眼镜。镜腿断裂声让我想起昨晚便利店暖贴碎裂的动静，37.2℃的体温正在冷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