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找到我时，我正给剧组画分镜稿。她指甲掐进我手腕，新做的水晶甲裂开细缝：“为什么打人？”
月光从仓库天窗漏进来，照着她锁骨上晕开的遮瑕膏——那道咬痕终于藏不住了。我蘸着颜料往她颈侧涂抹，钴蓝混着肤色的瞬间，恍惚回到大四人体写生课。那时她裹着白纱当模特，我在画布前憋红了脸不敢下笔。
“王姐说顾淮安要告你。”她挥开我的手，唇膏在杯沿留下半圈齿印，“制片方要换美术指导……”
我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未愈的抓痕。那是跨年夜在消防通道，她情动时留下的：“现在去给他们画认罪书？还是给新剧画结婚照？”
她突然摔了咖啡杯。瓷片炸开的瞬间，我本能扑过去护住她小腿——这个动作如此熟练，像无数次替她挡私生饭的镜头。血珠从掌心滴到她Jimmy Choo高跟鞋上，镶钻蛇头染成暗红。
“杨静生你永远学不会低头！”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像在念台词，“当年美院教授说你清高，我跪着求他给你保研名额。现在你连句软话都不肯说……”
我怔怔看着血迹在瓷砖缝蜿蜒。原来那封录取通知书的重量，是她双膝淤青换来的。
手机铃声救了我们。王姐的尖叫穿透扬声器：“巧巧你疯了？居然用大号点赞CP黑粉的评论！”
白巧夺门而出的瞬间，仓库铁门擦着她耳际掠过。我望着掌心翻卷的皮肉，突然想起她第一次教我包扎的模样——大二登山社集训，她把我的扭伤脚踝裹成粽子，最后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热搜刷新时，我正在诊所缝针。#白巧手滑点赞#后面跟着爆字。点开截图，是她点赞了某条“巧安CP滚出娱乐圈”的评论。护士拆纱布时突然惊呼：“先生您别攥拳头，线要崩开了。”
我低头看血珠渗进手机壳夹层，那里面藏着我们唯一的婚纱照。她头纱被风吹到我脸上时，快门正好按下，看起来像蒙着盖头的新娘。
凌晨五点的画室，松节油混着隔夜咖啡的酸涩在空气里发酵。我盯着画架上蒙尘的布罩，边缘露出的一角钴蓝像道未愈合的疤。白巧的香水味还缠在窗帘褶皱里，和颜料气息厮杀成浑浊的雾。
手机在调色盘边震动，王姐的语音消息一条接一条炸开：“杨静生你最好立刻来片场道歉……顾淮安团队要发律师函了……你知道巧巧现在多被动吗？”
刮刀突然脱手扎进画布，裂帛声惊飞窗台的灰斑鸠。掀开尘封的罩布，雪山下交叠的身影在晨光中浮现——她发间别的骆驼刺早已褪色，而我当年刻意模糊了自己的轮廓，如今看来像团随时会消散的幽灵。
地铁玻璃映出我抓皱的西装，领带是白巧去年生日送的，绣着“B&Y”暗纹。当红明星和落魄画家，字母纠缠得越紧，越像道绞索。
片场走廊贴满《长夜》海报，白巧的血红嫁衣刺得人眼眶生疼。道具间门缝漏出她的声音：“……静生他只是太敏感，王姐你明明答应过不碰他……”
我转身时撞翻置物架，青瓷花瓶碎成十七片。白巧冲出来拽住我手腕，新做的美甲掐进昨天的缝线伤口：“你去哪？”
“找顾淮安签和解书。”我抽回手，血珠甩在她戏服裙摆，晕成更深的绛红，“顺便辞了美术指导。”
她瞳孔倏地收缩，像被闪光灯刺痛的猫。这个表情我见过，大三话剧社公演，她忘词时就这样死死揪住幕布。但这次没有提词器，只有走廊尽头王姐高跟鞋的催命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