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昏黄，狼虫吠叫。
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夏季末月的晚风也很凉渗。
“阿嚏…，黑毛睡醒了么？”
话音落下，车帘探出了颗脑袋，证明自己活着呢。
听见帆布的响声，我回头看见了这个夯货，气不打一出来，啪的一巴掌拍在了他天灵盖上。
当然，并没有用力。
“晚上有些冷了，黑毛你一会儿多穿件儿衣服，让马休息会儿，吃些东西。”
沿着大路前进半天，人困马乏。
罗兰就回了声：“嗯”
脑袋钻回车里去，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我心生疑惑，但没过多久，他又探出了脑袋，掏出件外披递了过来。
“还挺贴心，谢谢了。”
裹紧上身，我选定好合适露营的地方，停下来马车，解开缰绳把马牵到草嫩的树旁栓好后，连忙钻进了车里。
“呼啊！这里还是暖和啊。”
乱糟糟摆放的车厢现在焕然一新，食物衣物药材分区域摆放，井井有条。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兰做出来了两个挂钩，栓在了车棚上，把需要通风的用品挂在了上面。
虽然还是显得很臃肿，但方便了找东西不是？
“你还挺能干的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以示鼓励。
罗兰内心还是有些开心的，可他嘴上不这么说，转用疑问的口吻问着：“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他原意大概是希望保持距离。
可惜他碰上了我。
“不知道，或许是上次我没把你捅死后？”
话戳的人肺管子生疼，罗兰黑着脸拿起那把决斗时，用的那把我亲手打造的丑刀和一口锅，走了出去。
估计是去砍些柴火做饭了。
“噗哈哈哈哈，还是年轻啊…阿嚏！”
怎么感觉头晕乎乎的…不管了先把吃的找出来些。
话外提一嘴，那把冒充短剑的铁片子，罗兰觉得非常趁手，还能用来当砍刀，征求了卫斯理的同意后才带上的。
生活技巧点的很高的罗兰，没多久就搭好了营火，架上锅。
锅并不算大，但也够两个人吃了。
拿出了几个土豆，两块儿干肉，香料与干菜也不能少。
香浓的炖菜，值得等待。
揭开锅的时候，浓浓的香气引的人直流口水。
就是可惜了，没有任何的酒水。
酒鬼在线酒瘾发作。
没吃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
面包塞进了一旁罗兰嘴里，炖菜放在旁边，爬进了车里，脱下长靴和伪装的外层臂甲，盖上衣服沉沉的睡了过去。
罗兰呆坐在原地了半天，拿出嘴里叼着的硬面包，上面他的牙印和杜兰德尔咬过的位置重叠。
脸颊一时间有些发烫，心绪混乱。
心里有些暖暖的。
但一想到，他们之前发生的种种。
顿时否定了这股异样的感觉。
两人都差点要了对方的命，除非杜兰德尔真的心大到没人能比，否则就连朋友的关系，都不可能存在。
他不相信能成为黑甲骑士里最顶尖的那批，会是什么善茬。
现在关系上顶多算是同行的盟友，没了这层约束，与卫斯理的叮嘱。
到最后或许只能用不死不休来形容。
军队里长大，笑面虎见的太多了，对于现在，他并不奇怪。
“可要是她没有这层身份…那该多好。”
居然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真是有够好笑，吃饭守夜要紧。
刚咽下没两口，恐惧到带着颤音的叫喊，就如一把尖刀扎进了耳朵。
“呕…！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们！”
……
“你说我们未来会怎么样？”
“成为伟大的骑士！”
“车怎么停了…”
“死…死人！”
昔日的绝望，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恐惧使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马车的车厢里与过去场景不断重叠。
黑漆漆的环境里，看不清面庞的孩子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地板上，车夫被从肩膀斜劈下来的上半身，切面平整的摆在地上，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七巧流血。
明明是在黑暗中，看的怎么还是那样的清楚。
“把这些孩子都带走！”
黑甲骑士一步步朝着车厢走来。
这时我想起来了，我可是他们的头啊。
对！命令！
刚要张开嘴。
场景又变成了两匹马被斩断了身子，血液掺杂着粪便，溅落在各处。
车夫和马的肠子从断口处蠕动了出来，缠住我的四肢。
黑甲骑士大摇大摆的走上前。
浑身不能动的我就只能任其摆布么？
“呕…”
恶心的场面让人想吐，终于能张开嘴，我立刻对着他们大声威胁。
“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但恐惧的大吼大叫，任何时候都一点用处也没有。
黑甲骑士还在不停的前进，最后把我抱进了怀里，止住了挣扎。
“哎？”
温暖的怀抱，一丝熟悉的气味…
是谁？
强打起最后的一点精神，抬起头想要去看看是哪张脸。
不争气的身体，却在这时候到达了极限，昏死了过去。
只勉强记住了一双绯红色的眼睛…
……
罗兰见怀里的人儿，终于消停了下来。
左找右找，想要赶快搞条绳子来。
生怕会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起来再把马车拆了。
“算了…凭她的怪力，绑起来也没什么用。”
刚刚听到喊声，他连忙跑过来。
杜兰德尔恐惧的缩在角落，威胁着自己不要过来。
声音就像一个被坏人逼到墙角的小孩子…
值得在意的是，她的右眼，散发出令人恐惧的红色，在漆黑的环境里就像萤火，微弱但却很明显。
‘可怜的受诅咒者…’
即使关系不合，被恶神诅咒折磨的人，也值得同情。
老兵们和他讲过，诅咒会深埋进战士的内心，只要离开战场后，就会在未来某一天爆发，蚕食人的意志，折磨人的灵魂。
直到发疯…
很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战士，在归乡后，渐渐变得神志不清，甚至用疯狂的行为，自我了断。
她估计就是受到了‘诅咒’吧。
光照魔法发动。
柔和的微光照亮了整个车棚。
女人浑身衣冠不整靠在车角，嘴巴微张吸吐着空气。
长裤卷缩到了上面，露出半截小腿，而且有些绯红。
不对，绯红？
罗兰连忙拂上了杜兰德尔的额头。
刚接触就感觉到了滚烫。
体温高的吓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