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事实究竟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茉莉心不在焉地举起刀叉，划开焗饭上厚厚一层芝士，将盖在焗饭上的鸡扒切割成小块。
她插起一块褐色的鸡肉，混着热乎乎的蛋炒饭轻轻地咬了一口。
顿时感到眼前一亮。
软嫩的鸡肉由于被胡椒腌制过，带着特有的香气，裹着香醇的酱汁，构成了层次丰富的交响乐。
藏在饭中的柔软的蛋颗和鲜香的蘑菇粒也恰到好处，仿佛合唱的低音和高音，让焗饭的味道更加完美。
徐玲看茉莉开始闭上眼睛享受，在旁边偷笑。
作为本地人，哪家店的菜好吃，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正好自己的菜也上了，徐岭也没有打搅茉莉的细细品味，而是轻轻地拿起餐具。
放在桌面上的刀叉被不小心触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茉莉唰的一下张开双眼，向声响发出的声音望去。
看到是徐岭正在取出餐具，这才放松下来。
“你的听力这么灵敏？”
茉莉晃了晃右手的叉子，美美地插起一勺米饭，送进嘴后，咀嚼着说
“这也算不得灵敏，要是有兽耳的时候，我甚至可以通过树叶飘落的声音辨别落叶的位置。”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优势吧，兽耳和人耳各司其职，有些声音人耳听不到。”
“不过这里太吵了，要是我还顶着兽耳，就说不定恨不得捂住耳朵。”
“在草原上，风的声音可以传递很多讯息，哪里要下雨，哪里要起雾，每种声音都不一样。当你身旁只有牛羊和草地，听觉再不灵敏也变得敏锐起来了。”
而后茉莉没有说话，而是专注于向自己面前的食物发起进攻。把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话说，听了这么多故事，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说你们的世界吗。”
茉莉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徐岭。
“你说我是兽耳娘的身份不能被发现，肯定不是因为刚刚商场那些有灵力波动的人吧。”
将餐具摆放好，徐岭停顿了一下。
“在那之前，要从一个古代文明的发现说起。”
“凡火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物相遇于无隙可容之中。”——《天工开物》
自方士丹炉冒出滚滚浓烟那时起，火药的记录就于口诵丹书中传递千年。
烟火、爆仗，火药从荒野驼铃的悠悠回响和海上船橹的欸乃呼唤中传遍亚欧大陆。
徐岭用叉子轻轻敲了敲杯沿，清脆的声响将茉莉的注意力从美食拉回到现实。
“就像要做出这么好吃的焗饭也要精妙的配比，历史上火药的配方也经过无数实验。”
“只需要七份硝石、五份嫩榛树枝，五份硫磺放在一起，你将可以创造雷鸣与毁灭。”
从被乌尔班巨炮毁灭的拜占庭帝国，到马拉伦湖上诺贝尔的手摇瓶，历史的齿轮在工业革命后上紧了发条。
枪炮急速发展，从此刀剑骑兵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
而那颗可击中敌人咽喉的子弹，一样也可以威胁茉莉这样的存在。
“每个公民都要遵守法律，任何有关打架斗殴的事情都会被严格处理。”
至于仗着自己武德充沛而肆意行事的人，也不是没有。
上一个拿步枪和警察对持的，已经被九二步兵炮扬成了一块块碎片。毕竟办案需要证据，但反恐只需要坐标。
“一片沙碱多是硝，几经熬制成火药？人们把千百年的智慧凝结成枪膛上那数发子弹，只需轻轻一按便可索人性命。这是最高效的杀人方法，也是人们悬挂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从此，人们对杀伤的追求，不再是更锋利的矛，也不是发射距离更远的箭。人类，也成为虽无羽翼，却可抟扶摇直上九重的鸟儿。”
“试问眼瞳与心灵，孰能看得更清晰？”
从火药的发展历程也不难看出，其他科技的发展也是如此。
当科尼利斯造出第一艘潜水艇，当莱特兄弟的固定翼飞机摇摇晃晃驰向天空。当探索太空的V2导弹第一次突破卡门线，在高空拉出细长的航迹云。
是什么让人们潜下深蓝，飞翔天际，走向深空？
“是心灵。”徐岭回答，“科学不仅仅是技术的完备进步，更是一套方法论的完善。它让我们从偶然的错误中学习，通过实验与试错逐渐接近真理。”
徐岭举起手机。
“从外表来看，这个小盒子四四方方，不过是块黑曜石构成的镜子。”
“但当把它打开。”徐岭轻叩两下，屏幕随之亮起，在识别出徐岭后自动开锁，弹出桌面。
“你几乎能从这里找到世间储藏的一切知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
“你甚至可以通过它发号施令，控制机械。”
“只用眼睛，能看得出这一切的玄妙吗？”
送餐机器人又一次哼着歌跑过，徐岭二人目送着它。
此刻，他正为前些时候经过他们的那个顾客送餐。
是什么时候开始人类的科技开始快速发展？是瓦特改良的蒸汽机吗？是孟德尔的豌豆实验吗？
是一项项科技的突破开始的？
不，是从错误中提取规律，从错误中找到正确方向那刻开始。
没有人比中国人更能领悟科技落后的痛。
1840年，英国发动鸦片战争，黑船的火炮撬开国门，形势剧变，丧权辱国。
及其辛亥，“谈到当前世界正在风云变色，我们在国外的同学能够做一点什么来为祖国效力呢？”
“于是有人提出，中国之所缺莫过于科学，我们为什么不创建一种杂志来向中国介绍科学呢？”
“科学的本质不在物质，而在方法！”任鸿隽呼，“俱兹以往，代兴于神州学术之林，其唯乎科学，其唯科学乎！”
“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中国发生？”李约瑟如此问。
任鸿隽与之遥相呼应，“秦汉之后，人心锢于时学，察物取其当然而不求其所以然，择术骛于虚空而引避乎实际。”——《科学·说中国无科学之原因》
“知识是来源于经验还是理性？”
代代中国学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光靠眼睛，看不出真理，还得用心灵去思考。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茉莉她还对“高楼奇云”感到震撼的原因吧。
“你们白白拥有近乎凭空造物的灵力，但面临的困窘与百年前的中国近似相同。”
茉莉听完后若有所思，按照徐岭所说，这篇神话貌似带有启发性，不只是告诉了他们灵力方面的研究，还表明了祖先的哲学思想。
当第一枚拆卸战斗部，带着摄像设备的V2导弹突破卡门线。
当被保存完好的胶卷被科学家所放映。
人类对宇宙的好奇与想象，迈入了理性探索与证实的新纪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