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闹闹一阵，回到家的时间也比预计的快上不少。
一进家门口，茉莉就催促徐岭去洗澡换衣。哪怕她也被淋得湿透。
面对徐岭的谦让，茉莉毫不客气，拎着他的耳朵让他去洗浴。
“别忘了我在草原上生活，风风雨雨见得惯。我能淋雨不感冒，你可就未必了。”
娇贵的城里人感到字字扎心，在企图反驳时，被茉莉补上尾刀。
“我看你淋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也就不要争了”
徐岭沉默了，带着衣服进了洗浴间。
洗浴完毕，徐岭伏在桌前奋笔疾书，高中时期的作业多到吓人。他要争分夺秒将它完成。
茉莉洗浴淅淅沥沥的水声丝毫没有影响他下笔的速度。
茉莉带回的白色水晶放置于案头，被灯光打上白色的光晕。
不到三十分钟，桌面上便薄薄叠上一层已经写完的作业。
将这面灰色卷子的最后一字笔画写完，补上句号，徐岭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椅子伴随他的舒展，发出“嘎吱”声，随即他用铅笔敲了敲脑袋。
以前遗忘掉的知识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自己不用再次翻找书本资料，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作业。
徐岭能明显地感到自己记忆变好了。哈哈，这就是学霸的感觉么。叉着腰，徐岭洋洋得意，感觉自己可太厉害了。
想到第二天韩信看到自己作业惊讶的表情，诚心诚意地向自己鞠躬，拿着作业向自己喊“义父助我！”的模样，徐岭忍不住傻笑出声。
一声清脆的锁簧转动的声音响起，洗浴间的门把手被人转动，雾化的玻璃门被人拉开。茉莉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赤着脚出来。
当天抱着茉莉回家，在她醒过来后，她便死活不愿在室内穿着鞋子。
这么亮堂光滑的大理石，在草原根本见不到——谁家的穹庐会在泥土地上铺上石板。待到迁徙的时候你用牛车拉这些东西吗？
阿兹达那也只比草原上好一点。大多数百姓这辈子只见过泥胚房子或者石屋，地面也是布满尘埃与泥垢。不会有多少人打扫院子和地板，毕竟疲惫劳碌一天，没有必要为自己找活干。
贵族确实好一点，要么用上好的松木地板，要么就用灰麻岩铺上地毯。
大理石矿离他们的国家太过于遥远，石匠也不乐意踏上遥远的旅途来到异邦切割石料。更何况这些矿料带有诅咒。有些人在加工的时候一命呜呼。
啊……，可怜的石匠可能还不懂辐射为何物。不是每块大理石都适合加工。
虽然徐岭家比起贵族还是差了点，但作为一个平头百姓，有这样的资产已经非常不错了。
见茉莉不愿意在家里穿鞋，徐岭也没有强迫，因为经常打扫地面，地面没有多少灰尘，也就随她这么做了。
伏案继续抽出一张卷子，正打算继续落笔。徐岭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影子挡住灯光，从身后悄然靠近。不用回头，徐岭就知道是茉莉悄悄来到身后。
在徐岭身后，茉莉看着桌子上垒起的一叠叠纸质作业，不敢置信。
“这只是你今天的作业？”
“是啊，这还是一部分，有一些在中午就写完了。”
茉莉身上的柠檬香气悠悠地从身后飘来，很是好闻。和徐岭买的沐浴液香味一摸一样。
向后望去，茉莉正倾着身子，看着他卷子上的汉字，低声念着大概自己民族的语言。声音软软的，听着很是舒服。
至于徐岭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茉莉既没有用中文，也没有用极简语。那么大概率就是她们民族自己的语言了。
在徐岭的想象之中，居住于草原之上的民族语言也会略显粗犷，或许会有很多的爆破音和浑浊的弹舌音。
然而茉莉此时的喃喃更像是温柔的水乡吴语。带着大草原独有的风息，跨过牛羊头顶的白云，像轻纱被吹拂着，飘入楼房之中。
她专心地看着试卷，徐岭也专注地看着她。
她像是出水的芙蓉，就连眼角也带着波光流转。散乱的银白色头发宛若流风回雪，在灯光下犹如重叠的雪堆。
白洁的皮肤上沾染着露珠。沐浴时水温过高，让她脸颊带着些许红润。
茉莉头发微微向前倾，歪着头没料到徐岭突然转过头。呆了一下，马上正回身子。
“怎么了，你就像是站在山丘上眺望萨娜远去的苦情人。”
萨娜，也就是月亮的意思。看来寄相思于明月，吟咏情信，不同世界的人都对她情有独钟。
见到徐岭楞楞看着自己，茉莉便开玩笑地扬起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徐岭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向后躲避。
茉莉也狡黠地垂了垂左睫，而后又挑起，眼角弯弯，藏着笑意。
“茉莉你是被夺舍了么。”
徐岭面无表情地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
徐岭很是怀疑，“你确定不是你的第二人格顶号了？”
茉莉脸色一下垮了下来，横眉冷对，“哼”了一声。
“这才对嘛。”徐岭满意地点点头。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给你好脸色。”茉莉没好气地回应。
徐岭收拾好桌面上已经写完的作业，装入书包，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茉莉的抱怨。
“好了，现在该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
“一件一天之中不可或缺的事情，”徐岭收回伸出的手，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说，“那就是——吃饭。”
茉莉听了，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
“你觉得这算重要的事情吗？”
“哎，”徐岭不乐意，“民以食为天，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怎么可能不重要？”
茉莉扭头“切”了一声，“歪理倒是挺多，得吧，算我反驳不了你。”
虽是这么说，茉莉倒也对每一顿饭充满期待，毕竟好吃的在这个国度可太多了。每一顿饭都是一次惊喜。
“走吧，出发！”徐岭挥舞一下拳头，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兴冲冲地往门口去。
穿上鞋子，关灯，合上门，吵吵闹闹地出发，漆黑的房屋里，书桌前，一张试卷正安静地俯卧桌子之上。
那是一张语文试卷，上面正是一篇文章，也是茉莉默念着的那一段文字。
“自幼就见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类的词句。这曾经发生过不太好的影响，使人怕到北边去。”
“这次，我看到了草原。那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总想高歌一曲，表示我的愉快。”
“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
……
“紫塞，紫塞，谁说的？这是个翡翠的世界。连江南也未必有这样的景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