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带着两人在救济院转了一圈，整个救济院虽然很大，但是结构很简单，总共分两层，第二层是睡觉的地方，被木墙隔出几个很大的房间，每个房间内整齐摆着二十来张床。
一层稍微复杂些，进门就是孩子们平时祷告、读书和集会的公共区域，有十来张旧桌子，墙角立着几个破书柜，里面列着皱巴巴的各类书籍，往里走就是厨房、澡堂、杂物间之类的地方。
在参观的途中，医生发现混血孩子的总数要比一年前领主报告给耶洛艾的要少一半多，以及救济院内的孩子年龄都相当集中，几乎没有超过十岁的，而且女孩子的数量要比男孩子多很多，其他暂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逛完后，三人回到了大厅，千雪把几张旧书桌拼在一起，送上了缺口杯子装着的白水。医生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拂过，盘算着自己待会要问些什么，没想到月零先开了口。
“为什么这里的人全是小孩子呢？”
“这是因为混血的孩子都长不大，他们不被黄金树接受，身上都有怪病。”
“不，我是说……”
月零话音戛然而止，应该在思考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医生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说：
“被诅咒的孩子活不到成年很正常，不过这里的孩子看起来都很年幼，别说成年，恐怕都没超过十二岁，这是怎么回事呢？”
“抱歉！月零小姐是想问这个吗……我弄错了。”
千雪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月零连忙说没关系。
“您不用道歉，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千雪小姐，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当然可以，这只是小事。救济院曾经得到过莫格大人的接济，原本房子并没有这么大，人数也很少，不过在扩建后有很多其他镇子的混血孩子被集中到这里，最多的时候有超过一百人。”
“现在有多少呢？”医生在千雪解释的时候插嘴问了一个问题。
“二十七人。”
“谢谢。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说话，请继续。”
“没关系。大概去年秋天开始的时候，莫格大人下令把救济院中年龄较大的孩子分散到其他镇上，所以现在留在这里的才都是些年幼孩子。”
“为什么这样做呢？”
“可能因为人手吧，以前孩子最多的时候包括我在内也只有两位负责人。”
“都花大力气扩建救济院了，为什么没多招些人帮忙呢？”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是莫格大人的决定，可能是因为没找到愿意来救济院工作的人，镇上的人都不太愿意和这些孩子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谢谢你。”
医生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没有慌着继续提问，因为他对面的千雪耳朵已经软了下来，整个人都缩着，手也显得无处安放，右手无意识地捏着左手食指，看起来就很紧张。
室内一下变得安静，直到千雪把两只手分开，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恢复一些精神后对话才继续。
“对不起，我不擅长和人谈话。”
“谁都有不擅长的事，你一个人就能照顾这么多孩子，我觉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有……只是他们都很听话，我能做的其实不多。”
“你不用这么谦虚，如果莎乐女王知道有你负责救济院一定也很放心。”
“怎么会，像我这样的人……女王是相当了不起的人物，我能为她做的只有为救济院工作而已，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不，我敢保证她很快就能听到你的名字，踏实虔诚的人理应获得对等的回报。”
医生说得信心十足，但千雪听后只是干笑两声，显然没有把他说的当真。
“您经常说这种话吗？”
“不不不，我说的可是真的。”
“嗯……谢谢您。”
千雪看起来比刚才放松了一些，尽管她认为医生在吹牛，却也没有戳破，而是顺着他的意思糊弄过去。
医生倒也不在意，他说些无关此行目的的话只是为了缓解气氛，见千雪不再紧张，于是开口问道：“莫格领主的其他小镇上也设有救济院吗？”
“以前应该是没有的，现在我不太清楚。”
“那……”医生还想继续问些别的，不过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孩怯生生的声音。
“千雪姐姐，药……”
“糟糕！”千雪一下从桌上撑起身体，然后朝她对面的两人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我失陪一下！”
医生坐凳子上转身，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和刚才的说话的孩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思考一会后用眼神示意月零，随后两人一起站起来向千雪离开的方向跟去。
让千雪着急的是正在熬煮的一锅药汤，锅内的药液呈现透明的金黄色，医生很熟悉，因为用来熬药的药材就是他的村子供应的。
村子里种植的药草最大一部分的用途就是分发给兽族境内的所有救济院，目的只是为了稳定混血种身上的诅咒，所对应的药方也不多，只有三两个，现在千雪熬煮的应该是提前干预诅咒，延缓其第一次爆发时间的一种。
医生和月零站在墙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千雪给排队的孩子分药，总共二十七人挤在一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缺角的破碗，最里面的孩子分到药以后就从一边离开，换后面的孩子靠上去，等每个人的碗里都分到了差不多分量的药以后，砂锅中的液体也就见底了。
孩子们都没离开，而是三五成群的挤在为数不多的几张旧餐桌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重复着对碗中吹一口气，再喝一小口的过程。
医生稍微数了数，二十七个孩子里，有女孩十九个，男孩八个，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或多或少有些补丁，颜色也很陈旧，头顶上都有耳朵，以猫耳居多。
这很正常，兽族和其他种族生下的孩子都会遗传母亲的特征，而留在兽族境内的混血孩子几乎都是兽族作为母亲的一方，兽族作为男性的一方所生下的孩子也会留在他们母亲的种族境内。
十分钟后，陆续有孩子喝完药，把碗冲洗干净叠放在灶台上，然后从医生旁边的门离开，有胆子大些的小孩会在路过时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更多的则是低下头快步走过，等所有人离开后，千雪向他们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