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建议配乐：《町、時の流れ、人 (小镇，流逝的时光，人)》——折戸伸治】
◆第二败~ 初见西行的海岸线
我的心如同灌了水银一样难受。虽然，目前写下这些文字的我，同样也心如刀割。
我想，我很难再向别人展示弱点了。
正败于此，但我也许什么都不知，从头到尾。
恐惧，害怕笼罩在我的心头，我不由得开始多想。
「一样的位子，一样的时间……」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诅咒——我开始臆想小说般的情节。
2023年3月。我的后桌。
跳楼自杀了。
即使与我毫不相干，谁也不知道他跳楼的真正的原因。
「你们班……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看见了，那天早上。」
「是……好惨的。」
那天的天气，与这天一样，让人有种昏沉欲死的感觉。
天空为每一处都盖上了象征死亡的白纱。
可人们仍在底下挣扎。
「太好了，这下体测可以延后了。」
「下雨万岁！」
潮湿的地面积累起大小不一的水坑，将本就排水不畅的广场变成几乎淹没的海洋。
「L，他到底去哪里了啊。」
「这家伙，不会偷溜出去了吧。」
「谁知道，毕竟这人平常看起来，就怪怪的。」
「他昨天晚上只短暂的回过一次寝室！之后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了！」
我们想，大概是这个人，承受不住学校的压力，溜出去，最多失踪了。
「可这个学校……怎么着这么长时间也该找到了吧。」
「……谁知道。」
「当时校领导都围在那里呢。」
「那他们凭什么袖手旁观？人命的事情！」
我听着旁边同学义愤填膺的怨言。
我也想骂。
我也想哭。
可我，好像也没这个资格。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什么要好的角色。
「站在那边不动……是因为……已经……没了啊！！」
「为什么过了一个晚上才发现？学校的监控和保安都是吃白饭的吗？」
「我看见了……血，好像染了一整片。」
「昨天晚上，下雨了，对吧？」
「……嗯。」
我只觉得讽刺。
曾经与我共处的一个灵魂，鲜活的生命，终究却成为了别人饭后茶余谈资。
有谁能随意评论加醋一个人的生死……又有谁有资格审判他人的灵魂。
我更没这个权利。
封锁消息，闭口不言……等所有人，都忘记这个人存在过吗？
为什么，明明这个人是我们班的。我们最晚知道消息？在其他班都传疯了消息的时候，我们还在天真的猜疑？
凭什么，我们……连知晓真相的权利，都被剥夺。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
瞥见几个其他班的“活跃人”围转在班级门口。我顿时心生厌恶。
「打听消息，然后自以为消息灵通的自己很厉害吗？」
所以，我才讨厌八卦和八卦的人。
不过是一个满足自我虚荣心，践踏他人的小人。
“丑闻”，“缄言”
人死了又如何，形式主义的巡查，免责声明的请假。还是上学。
学校，原来就是这么烂的东西。
机制，总要运行下去。
「我……讨厌这个地方。」
◇
我震惊于，原来当初这么多细节，时隔两年，我仍没有一点忘却。
过去的我，以为“外热内冷”，我是一个理性，冷静，与世俗脱节之人。
可既然记得这么多，说明我仍旧在逼自己成为那个“理想型”的我，罢了。
…………
何时学会“心”，何时知晓“理解”。
那张任旁人如何呼唤都毫无反应的惨白脸，和我半年前见证自己外祖父死亡的表情，几乎一样。
死亡，原来离我并不远，甚至有时触手可及。
当时为什么不肯写下任何文字，我也同样觉得没资格。
事后的缅怀与忏悔都毫无意义。之前呢？活着的时候，我又去哪里了。
「安静一下。」
第二天的早读其实异没精神，昨晚的冲击，和我身后那个空荡荡的位子，有些介意吧。
「跟大家说一下，十同学已经没事，也醒过来了。大家放心，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既然如此之说，那便应无大碍了。
随着周围读书声的重新想起，我的心绪仍想着。
「还好……这次不一样……没事。」
是小说和漫画情节看太多了。也没多大点事。应该，嗯。
下课我靠在墙边，看着身后的这张桌子。陷入沉思。
「只希望他早点回来吧。」
不再多想，毕竟我也与他并不熟络。
重新回到了我原本的朋友圈，与他们打闹着。
这个人，本来也不在我的生活里。毕竟，我也懒得掺和进麻烦事情里。
路过办公室。
一堆人围在班主任的电脑旁。班长几个，男生们。
挺好奇的，加上我并不属于怕老师类型。看着他们嘻哈的样子，我凑下热闹应该也没事。
哦，原来是在讲十同学喜欢的二次元角色。
我身为一个资深死宅，也因此和同爱好的班主任关系不错。
「诶，友利奈绪啊……」
「我知道，那个好几年前的番？叫夏洛特来着。」
这个番我记得小学时无聊，刷完了电视上几乎所有的动画时，好像看过两集。男主好像有附身能力来着？但我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没办法，我是纯正的少年漫爱好者，尤其是jump sq系列。
所以触及到我的盲区了。
人群逐渐散了。
「看他挺惨的，要不给他……买个礼物安慰一下吧。」
正好也是死宅，毕竟这个班里几乎只有两三个二次元了，加上我。关照一下吧，有个同好也挺不容易的。
没再多想，单纯只是可怜他一下。
时间流逝，我逐渐融入回到我身边的朋友团体，一如既往的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怎么变。
啊，还要练琴来着。没事，这种事情拖一会没关系的，相信我十级的水平。
两天后的傍晚。
晚饭后的与朋友归来，发现身后本来空着的位子多个人。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啊。这么晚还回学校，敬业精神可嘉。
多留意了两眼便坐回他面前的那座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多嘴问个一句，不然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嗯。」
………？这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说吧？什么嘛，好冷淡的回应。低着头，没有看向我，不知在想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下一句该说什么。看着他那张带点忧愁迷茫的脸。
算了，他刚回来，想必有些窘迫吧，不好回答人也正常。
「十，你终于回来了！」
男生们走过来了，这下没我的事了，该关心的他们会说的。
我转过身去，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这好像是我跟这个人第一次讲话，半年来。
第一学期，在没有换位子之前，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和男生们的关系不算太差，有时爱出风头，博点笑容的我，也会和几个活跃分子打招呼。
想变得受欢迎，也挺正常的。
只是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男生，罢了。
没什么理由，干嘛要交往呢。
我的E人角色【编注：E为荣维八格心理中外向型人格】并不腼腆，能自然的和人们进行自来熟式交流。
「十，你这两天怎么样？」
「当时可把我吓死了，你个家伙。」
「没事就好。欸，今天的作业要不要给你看看？」
什么，这个阴角居然也挺受欢迎的，真稀奇。
我闪过一瞬的想法记不起来。
「……算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日子好像终于回到了所谓的“正轨”之上。
所有的跌宕起伏，归于平淡。
对此我没什么意见，毕竟人不是所有时候都想要新鲜的刺激感。
安分守己，保持现状，不惹是生非就好了。
我默默的心里念叨着。看向窗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景色。
……五楼，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毫无血色的天空。
让我有点惊讶的是，大家好像都没把之前发生的当回事。
每个人都忙于应付自己眼前的现状。
到底是忘了呢，还是根本不感兴趣？亦或是视而不见，任其发展？
我开始自嘲，自己又开始脑补了。该夸我想象力丰富，还是闲着没事干。
思绪回到课堂，老师的讲解其实不算不重要，但我懒得一直保持认真。
我总习惯于在专心已久的片刻中，停下来放空大脑，美名其曰进行所谓的休息。
喂，读书已经很辛苦了，别太努力啊。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机会。
下课的音乐已然响多久，可老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又拖堂啊……下节，什么课来着？」
我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并看似用心的抄下老师飞快的板书。
「好了，这个结论大家再消化一下。先下课吧。」
可喜可贺，原来老师您听见下课铃都结束好久了。
由衷感谢着下课时间没有被完全剥夺的我，疲惫的将身子靠向座位旁的墙边。
「呐，昨天晚上我刷了一部超好看的漫画！你看过XX吗！」
同桌莫思凡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但似乎不讨厌有时分享无聊，相比之下有些吵闹的我。
同是二次元的她，显然死宅的沉郁味比像“现充”的我重多了。
「嗯……之前看过动画。」
「我是原作党！我靠，动画其实把原作给毁了，唉。」
「哈哈，其实我可怜当年我也是看动画才入坑的。我喜欢的是漫画的画风，真的很戳我。」
我与思凡上语不接下语的聊着。
实则，只是我想讲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来放松一下。
融入“现充”的社交圈子并不难，我也早已习惯，但想到得花费脑力跟着他们的节奏，不如就此。
忽然，我想到，后面的这个人，好像，也是二次元来着？
「唉，你知道XX吗？」
突发奇想地开始和这个人开始搭话。
「……没听过。」
额，好寡淡，你的回答就像我妈早上没给我煮熟的面一样生硬。
我承认，这部作品确实有些冷门，甚至身为男性的你应该对双男主作品不感兴趣。
尴尬收场后，我假装无事发生，与思凡继续攀谈。
这时，C坐在了十的旁边。
他们两似乎在讨论十手中的书。
开学时候，C曾经主动找我搭话。因为同喜欢游戏，但我是单机玩家，所以与这个人有种还算熟却说不上要好的感觉。
……这个人，明明和C 这么能说，凭什么刚刚要装死。
「你在看什么书啊？」
我试探性的问道，将身子往后面的方向倾。
报复心上来了。
「天使大人。轻小说。」
「哦，哦，这个啊。」
完了，专攻于热血漫画的我，这又是我的盲区之一了。
我假装一幅了解的样子。
「你看EVA吗？」
「看过，但还没补完。」
我尝试举出几个最有名的动漫。
「我很喜欢LISA的歌！比如 Brave Shine，fate的有名曲。」
「哦，对了！她当年是唱刀剑神域的crossing field成名的！小时候我一口气就刷完了，直到万恶的爱丽丝篇」
「嗯，对，crossing field，还有，泽野弘之……」
我惊奇于这个人的二次元属性终于与我接轨，我差点要认为我是真现充了。
「XX的动画虽然做的烂，但配乐是泽野的啊！出了名的烂片配神曲，」
「核爆神曲……」
「进巨的音乐我觉得是巅峰了，我是巨人的忠实厨。」
「……我还没看完。」
「我刚前不久看完最终季，戒断反应挺严重的，神作！推荐你去看完。」
在音乐领域，我一直是个孤僻的角色，相比于普通人大众歌曲，我喜欢各种ACGN和GAME的配乐，尤其钟爱泽野弘之，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就算是身边的二次元，也没有能与我有相似之处。
所以，说实话，这几句对话，看似平常无奇，但给予我的共鸣，远超乎想象了。
「我的入坑番是赤发——！我家有全套漫画，还有约定的——。」
「哦，这个啊，但这个也烂尾了，」
…………
「你怎么都喜欢烂尾作啊。」
…………
我的心灵遭受了打击。
真的。
比我上次考数学50分还大数亿倍。
？！这个人为数不多的正常化，居然是嘲笑我品味差？！
「啊，哈哈……对，都是烂尾的。」
我感觉心从刚刚的好不容易兴奋已经降为零了。
「……我伤心了，我什么命，都摊上烂尾作……」
没错，对于一个二次元来说，拥有烂作属性实则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铃响了，预备上课了。
我丧气的转回座位。
但……我没注意看，他的表情。
对这个人好像开始有了一点了解。
可恶……居然嘲笑我，算什么啊。
Intermission~
来到走班教室的信息技术机房。
「我其实有些在意昨天十的事情。」
我与好友铖说道，并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关于我。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当初就多了解那个人，我是不是……就能帮他，他就不会死了。」
「你不会……喜欢十吧？」
？开什么玩笑，我除了知道这人的姓名与长相，其他根本一无所知好吗。
况且他看起来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是，只是单纯想了解这个人。」，我难得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嗯……有点难懂。」
「毕竟我这种人和经历都很奇葩，我承认。」，苦笑道。
「单纯就做个朋友……也挺好，这个班人挺好的，我觉得同好之间多交流也不错。」
我补充道。
「你知道的，我一向对那种事情没兴趣。」
「……你的想法是没错啦，但别太勉强自己哦。」
铖此言。
我知道，刚刚的玩笑是想让我一直习惯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不上心，但我也不讨厌。
我又由此说起了五四的事，因为正好铖也参与其中。
「诶，那件事我也不太搞得懂班长和男生他们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看好像不止这样子？」
不止……这样？什么意思。
我没再追问，这件事毕竟与我无关，多打听显得我就八卦了。
打开电脑，随意浏览了网页，话题也由此截止。
什么时候我变成爱管闲事的人了……该注意点了。
我默默反省到，并试图转头忘记。
「少女无意地在海边走着。
天空的阴云似乎有些淡薄了
她赤足走于沙滩之上
留下一个个脚印
但并未留意，也没回头。
沿着海岸线，西行，西行。」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