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祁念的獠牙刺入气管时学会呼吸的。
我再次心衰发作的瞬间,她掀开我的肋骨,像打开老式八音盒般摆弄着颤动的心脏。
紫藤根系缠满冠状动脉,每一次抽搐都抖落淡粉的花粉。
祁念的舌尖卷走那些致命粉末,将氧气混着鬼气渡进我塌陷的肺泡。
"数我的睫毛。"她命令道,发梢垂落在我溃散的瞳孔上。
我数到第七根时突然呛咳,血沫里浮着1927年的病历残页,那些字迹正在我舌面上重组——"供体记忆反噬"。
呼吸机发出哀鸣,祁念直接咬断了输氧管。她苍白的胸膛压下来,旗袍盘扣硌着我胸前的紫痕,两颗畸形的心脏在皮肤下共振。
我被迫吸入她吐出的香灰味气息,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显示完美窦性心律。
"这才是真正的CPR。"她碾碎我咳出的紫藤花瓣,汁液染红了呼吸面罩。
当护士掀开隔帘查看时,我们正维持着诡异的共生状态——她的魂体与我的肉身重叠,我的血液在她经络里奔流,而监控画面定格成两具骷髅相拥的X光片。
午夜巡房后,祁念将听诊器头按在自己心口。水银流动的淅沥声里,混杂着双重心跳的杂音。"听清楚,"她将金属听筒塞进我耳道,"这是你在吃我的声音。"
我蜷缩在CT扫描舱内,看着她操控仪器打印胶片。
显影液里浮出双重影像:我的心脏插满紫藤根系,而根系末端连接着祁念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
最暗处藏着半张实验记录,祖母的字迹斑驳可辨:"灵魂共生需宿主自愿献祭呼吸..."
祁念突然剧烈咳嗽,鬼魂本不该有的生理反应。她捂住嘴的指缝渗出银光,落在我掌心的竟是融化中的水银珠。
那些液态金属滚过掌纹,灼烧出与当年实验记录相同的编号——C-1927-04。
"你祖母的呼吸..."她将我拖进核磁共振仪的强磁场,"现在还卡在我的支气管里。"
示波器上的脑电波突然出现双重α节律,我的视网膜上映出骇人画面:1931年的停尸房,祖母用橡胶管将祁念的遗体与新生儿相连,管壁内流动着水银与羊水的混合物。
濒死体验中,祁念的獠牙成了我的氧气阀。她每咬深一寸,我肺里的紫藤就多开一簇花。
当花枝刺破横膈膜的瞬间,我终于看见真相——所谓先天性心脏病,不过是共生灵魂的排异反应。
清晨的急救来得蹊跷。除颤仪贴上胸膛时,祁念正趴在我胸口吞吃电击。
她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下,我瞥见自己婴儿时期的胎发缠绕着她的心尖。
护士们惊叹于室颤自动复律的奇迹,唯有我知道,是祁念用百年怨气将死神挡在了三号手术室门外。
"该换你养我了。"她掀开病号服,水银心脏表面浮着我的唇印。紫藤花粉在她胸腔凝结成珠,我本能地含住那处冰凉。
花粉在舌尖炸开的刹那,1943年的记忆灌入脑海:
穿白大褂的祖母在防空洞里,给濒死的祁念注射我的脐带血。
呼吸渐渐同步成相同的频率,祁念的体温稳定在36度。
我们交叠的掌纹间爬满菌丝状的血丝,心电监护仪不再显示两个独立波形,而是融合成诡异的正弦曲线。
窗外百年紫藤突然一夜花开,而我的床头柜上,1927年的铜制氧气面罩正渗出新鲜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