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不知为何，留在“我”心里的只有一个字：
跑。
可是，为什么跑……？
“我”不明白。
广场上有少女歌唱。声音——好熟悉……
好熟悉。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只顾着穿越人群，只想离她越来越近。
【现在…██是██时间……】
在“我”即将接近真相的前一秒，狂怒的巨浪自后脑勺袭来，“我”只觉着一个重心不稳，便立刻在洪流中失去了意识。
……
我自梦中惊醒。
刚刚梦到的东西，总觉得十分奇怪——像是一段未经历的回忆，那些或许能被称作梦魇的东西我深知自己从未见识过，但它们又显得过分真实。
而这样的“真实”，我一段时间前似乎也经历过？
我抬手看了看表。三点半，夜色还深呢……但怪梦的后劲儿却让我辗转反侧，我习惯性地看看身旁熟睡的颂颂，一瞬间作出了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我麻利地从床头柜抓起一件颂颂拿老妈的经费替我新买的灰色卫衣然后胡乱地披上，穿起拖鞋便走出了房间。
……
出租屋漆黑一片，竟给我带来了一丝恐惧感——由激素引发的生理性恐惧自然是一方面，但我也深知自从住来这里，我就几乎没有在这个点醒来过，更别提突发奇想的“欣赏夜色”了。
我尽可能地压低脚步声，蹑手蹑脚地穿过死寂的客厅，随后在窗台边摸了把椅子坐下。
这里恰好算是个“制高点”——面前的居民楼只有大概三、四层，而目光所及之处因此被延长：学校的大门、临街的商铺，还有学校广袤的绿茵之后矗立起的五六座庞然大物——暖黄的路灯几乎是夜景的主导，高楼的红灯骤闪像是演奏无声的夜之歌，风儿裹着不知名的花香到来，又淅淅唰唰地卷跑尘沙与落叶，似乎在预示着秋分过后的逐渐转凉。
……如果是那个过去的“我”，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我从前把“最了解自己”当作恒定的公理，如今却发现并非如此——或许，只有在自己不再是“自己”——至少不是曾经的“自己”以后，才能明白我对这个叫“张可云”的人的理解究竟是多么局限了。
我望着夜景，一时间好像觉得内心一阵空虚，但它不知为何却又立即被另一阵滋味给填了个充实。
……
一个不留神，我在窗台上坐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不行不行。要是还在放假还好说，可今天就收假了……我还是得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要是明天一早大家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许在可能出现的更多身体接触的条件下，我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一想到身体的变化可能被全班，甚至全校的人察觉到，再联系起这些人当中必然会冒出的些许不怀好意的家伙，我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疑惑、怀疑、害怕，甚至还可能有排挤甚至涩涩的眼神——要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话，这可能就是“变成少女的张可云”的最理想结局了吧……
……呜，这真是造化弄人！
失魂落魄至此，我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囫囵喝下肚去。
……唔嗬，好、好冷……
冷水似乎彻底浇熄了柔柔弱弱的信心火苗，不过它还顺带把因为胡思乱想而超负荷运转的大脑给浇了个透心凉。即使对未知的明天（其实已经是今天了）仍然担惊受怕，但这下我应该是能暂时回避这样的话题，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了。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放下水杯，又蹑手蹑脚地往房间走去。
——————————
“等会儿，你又是……？”
我一定见过这样的景象。
满是屏幕的“机房”——对，“茶室”……我想起来了。眼前那个与我……以前的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叫作“拾”的怪人，现在正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我。
-“嗯，是我。”他那看着在笑、但语气里却是严肃正经的态度总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疑似仪器运作产生的白噪音萦绕在我的耳边，犹如“清醒梦”的体感让我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分的专注度。
“看来进程与演算完全拟合……嗯，说起来这变化的效果挺不错啊。”
-“等……不对！你怎么看着很清楚我、我发生了什么呢？”
拾不仅没有对我产生的变化有任何较大的反应，还像是有时间对此进行调侃——“进程与演算”……难道我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既定程序那样必然发生的事情？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却狠狠地撞到身后凝聚起来的墙壁上。
嘶——如此真实的感受……
即使我一脸提防，拾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比起我先前经历的那些，或许“冷冰冰的程序”几个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想，在第一次来到此处时，你或许把「茶室」当作了万千个「你」的培养皿。随着后续事情的发展，你甚至把你，以及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当作了‘试验品’，或是某种实验现象了吧？”
-“也许……是吧？”
少女不确切的嗓音轻轻地悬在口边。
“嗯。”手捧着类似资料夹的平板的拾明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其实，作为「茶室」的观察员与‘执行员’，我的工作并非如此草率。毕竟，我也是‘张可云’中的一员啊。”
……
-“你也是……我？”
这个曾经给了我“草史莱姆”第一印象的怪人，这个曾被我以为只是找了个和我的形象类似的伪装的家伙，居然真的是……“我”的其中一种可能？
但是……不太对劲。
如梦一般滞留在过去的记忆正慢慢回归，我奋力地将其一一拾起然后拼接，却逐渐注意到那个“拾”与如今我面前这个“拾”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瞬间，破碎的话语也从我的耳边一闪而过。
……
……将死……之人……
██封存……情感██——
……
“打住——别想太多了。”
拾那冷冰冰的话语像是勒令一般强行终止了我碎片一般的回忆。
我一脸茫然地看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伙。
“那些过往我当然记得。失去的情感固然珍贵，但在「continuation」的大局当下，以情感作为质料却又是件相当划算的事情。”拾面无表情地说着，“况且，在我被「腐朽」完全奴役之前，把自身有用的部分利用起来，也算是尽一份力了吧？”
拾的这一番话好像诞生在情感仍存之时，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像是复读机一般重新放出，可是不论如何这对我来说都是相当难以理解的——我这下算是明白“谜语人”的真实含义了。
“不。……不需要你现在理解。”
少年又一次预判……或者是“读”到了我的想法。
“或许，你只需要明白：你，还有No_002 世界的你之间的邂逅，既是一场意外，也是一次机会。「祂」看重的是无限的可能性，以及你在机遇面前的抉择。”
拾身后的背景突然开始模糊、扭曲，似乎代表着梦境即将终结。
-“等一下！那就是说，我变成……”
我没有来得及把问题说出口，眼前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在原地，就连自己的声音也跟着被抛得老远。
一切又归于沉寂，但拾最后的声音却尖利到冲破厚膜、最终映射在我的心中。
“……相信我——以及，照顾好……
……张可颂。”
——————————
所以，不出意外的是，我又一次被惊醒了。
不过好在这场梦持续得够久，当我又不得不醒来之时，天边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6点半，说实话这个点起来就不合适再接着睡了，没准一句轻飘飘的“再睡五分钟”会闹出些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那么，该做些什么好呢？
……
“唔呶——欸！？姐姐，你、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习惯早起做早餐的颂颂第一次看到我起来得比她还早，自然是相当惊讶。
-“呃？……那、那当然，隔那么长时间没回学校，我、我也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嘛。”
“哎呀，心虚啦——看姐姐捧着手机，我猜是在和徐晓乌聊着吧？”
颂颂相当轻松地点出了我内心的实际状况，而我此刻真的是在和徐晓乌聊着——要不是我这个晚上三番两次被吓醒，哪能知道他居然是熬了一个晚上的高级选手啊！
……嗯，不过比起我们班那个传闻“五点五十九睡六点起”的超级卷王，徐晓乌似乎还不太够……
……
徐晓乌：你居然还在担心第二天的事情吗？
张可云：那当然……虽然颂颂的“迷行”法术现在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以后要是出点小问题，我的这个秘密还是有可能被大家发觉到——我还是挺头疼呢。
“也许，想办法发展一些同学，让他们知道你的这个秘密，或许行得通？”
-“等会儿，徐晓乌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掩蔽都还来不及，居然还要……”
“你先别急！”我甚至能感觉徐晓乌此刻应该是表现出一副“神机妙算”的神情，“重点是‘信得过’啦！我当然知道秘密暴露出来，尤其是传到一个‘大嘴巴’手上会是怎样的后果，可是如果在这种人打算肆意炒作之时，你就已经和其他人建立起坚若磐石的关系——表面上是‘以毒攻毒’或者是‘反向操作’，但你仔细想想，放眼长久来看，还不是件利大于弊的事情吗？”
-“唉，你说得倒也没错……”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有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这信得过的人太少了，‘第一步’都走不起来——等等，我好像想到一个信得过的人，还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
“嘶，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徐晓乌很快便领会到了我的意思，“那个虽然大大咧咧，看起来最靠不住的家伙，从大局看来，似乎更容易作为突破口……”
“……向松松（new）！”（*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