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敲打钢鼓。
美术教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我数着第三十二滴顺着画架滑落的红色颜料,听见教室门被反锁的咔嗒声。陈瑾老师摘下金丝眼镜,苍白的手指划过监控屏幕,十七个画面同时亮起,映出我们每个人惊恐的脸。
"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七分。"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画架,沾染颜料的画笔在掌心转了个圈,"距离爆炸还有五小时五十三分钟。"
靠窗的高红月突然尖叫起来,她颤抖的手指指向教室后方的幕布。猩红帷幕缓缓拉开,三米高的画布上是用丙烯颜料绘制的男孩坠楼场景。雨丝在画布上凝成血色珠链,最下方用金色马克笔勾勒着作品名——《溺亡的维纳斯》。
"这是夏雨最后的作品。"陈瑾老师抚摸着画框边缘的裂痕,那里还粘着干涸的血迹,"三年前的今天,他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右手小指还戴着你们送的尾戒。"
我闻到松节油的味道突然变得浓烈,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正在搅拌空气。郁杰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后颈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光——那是被美工刀划伤后留下的,和夏雨手腕的伤痕一模一样。
"老师...您这样做是犯法的!"班长周亚秋试图站起来,却在看到老师手中的遥控器时僵住。陈老师按下某个按钮,教室四面墙上的显示屏同时开始播放视频:穿着不合身T恤的男孩蜷缩在储物柜里,镜头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有人用红色马克笔在柜门上画满猪头。
高红月突然开始干呕,她的美甲在课桌上抓出五道白痕。我知道她想起什么了——那段在匿名论坛流传的视频里,正是她清脆的声音在说:"这么喜欢躲着?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陈瑾老师从画架底层抽出一沓信纸,泛黄的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这是夏雨的日记,从被关进器材室那天开始,每天写一封不会寄出的信。"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页,"今天他们把我的素描本扔进了游泳池,杰哥笑着说'这种垃圾就该泡在水里'。可是杰哥,上周你还夸我画的鸢尾花好看呢。"
郁杰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死死盯着画布上男孩坠落时飞扬的衣摆。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正在口袋里摸索——那里藏着他的手机,但所有信号在三小时前就消失了。
当高红月突然跪倒在地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3:14。"是我!"她的眼泪晕开眼妆,在苍白的脸上划出黑色溪流,"那天是我提议把夏雨关进女更衣室,但我没想害死他!我只是想让他丢人,谁叫他......"
空气突然凝固。我看见陈瑾老师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这不对劲。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当警笛声划破校园时,高红月正作为学生会代表在礼堂发言,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说谎的人要接受惩罚哦。"老师从白大褂口袋掏出银色美工刀,刀片弹出的瞬间,高红月的尖叫声与金属摩擦声重叠。但刀刃最终停在画布上,割开夏雨画像的胸口,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诊断书——重度抑郁症,确诊日期是坠楼前三个月。
我突然想起美术室总弥漫着的佛手柑香气,和夏雨校服上永远洗不掉的柠檬味洗衣液。画架背后的通风管道传来细微震动,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闪烁。
当高红月颤抖的手指触碰到诊断书边缘时,整张画布突然脱落。后面是嵌在墙里的保险柜,液晶屏显示着四位密码锁。陈瑾老师将美工刀抵在高红月颈侧:"密码是夏雨的忌日。"
高红月的眼泪滴在键盘上,她输入0715的瞬间,警报声骤然响起。鲜红的"ERROR"(错误)在屏幕上跳动,与此同时,教室东北角的储物柜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