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人看到那些银色蝴蝶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
她本能地想要避开这些月光蝶的轨迹,然而,她与伊莎贝拉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那些蝴蝶刚一飞出,便轻盈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银白色的蝴蝶仿佛只是无害的小生灵,悄然降落在她的脸颊、臂膀乃至身躯之上,没有触发任何防护魔法,甚至连她周身环绕的浓郁黑暗气息也在蝴蝶的触碰下迅速退散,仿佛这些小小的月光蝶是黑暗的天敌。
当月光蝶的翅膀轻轻抖动,洒下莹白色的光粉时,一股强烈的倦意如潮水般向女人袭来。
她咬紧牙关,试图抵抗这股无法抗拒的困倦,然而,她的意识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逐渐模糊。她无力地挥出利爪,试图抓住近在咫尺的伊莎贝拉,然而,这一击却轻软得如同飘落的羽毛,连伊莎贝拉都能从容不迫地避开。
女人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然而,她的双眼却无法抗拒地缓缓闭合。她的身体依旧倒挂在天花板上,如同一只陷入沉眠的蝙蝠,安静得令人心悸。
伊莎贝拉见女人被月光蝶强行拉入梦境,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紧张与恐惧一并呼出。
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个诡异女人的弱点,正是月光。
从一开始,女人就在与伊莎贝拉玩着一场“鬼抓人”的游戏。
按照规则,鬼拥有三次抓人的机会,然而,伊莎贝拉敏锐地注意到,女人始终站在黑暗中,从未踏入月光的领域。
每当伊莎贝拉逃入月光下时,女人便会从原地消失,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再加上女人身着一袭黑裙,用厚重的衣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在黑夜中依然撑着一把遮阳伞,伊莎贝拉的心中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妨碍女人行动的并非游戏规则,而是月光。
在第二次遭遇女人时,伊莎贝拉在极近的距离引爆了核心,目的并非直接伤害女人,而是为了炸毁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彻底去除她对月光的遮挡。只有这样,月光蝶才能毫无阻碍地落在她的身上,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这些月光蝶的复杂程度堪比四环法术,是伊莎贝拉最后的底牌。然而,她心中清楚,这一举动也带着极大的赌注。
如果女人的弱点并非月光,或者月光蝶无法穿透她周身的黑暗气息,那么伊莎贝拉无异于将自己送入虎口。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若不放手一搏,等待她的只有慢性死亡。
伊莎贝拉迅速收敛纷乱的思绪,绕过陷入沉睡的女人,继续向二楼攀爬。她如今只能动用三成的光明之力,释放的月光蝶一定无法控制女人太久。她必须在女人从梦境中醒来之前,拿到达里安的佩剑。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圆月,黑松的枝叶几乎完全覆盖了黑松镇的上空,只留下一条崎岖的缝隙,漏入少许银白色的月光。那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她最后的希望,指引着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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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瑞娜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睫毛轻颤,她的目光透过朦胧的睡意投向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天际,银辉如霜,洒落在寂静的庄园中,仿佛为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望向左侧的床铺,然而,本该躺在身边的丈夫却不见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凌乱地摊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卡瑞娜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上心头。
这座庄园,从一开始就让她感到不安。它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扇窗户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是从某个古老的恐怖故事中走出的吸血鬼城堡。大厅中央那口漆黑的棺材,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她的丈夫奥伯伦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眼神从进入庄园后,就变得空洞无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执意带着一家人留在这座阴森的建筑中休憩。
“愿神明保佑奥伯伦和孩子们……”
卡瑞娜低声呢喃,双手合十,虔诚地向神明祈祷。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苍白的轻纱。
就在这时,一阵异响从大厅传来,像是某种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沉闷而刺耳,打破了夜的宁静。
卡瑞娜的心猛地一紧,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起身,跨过孩子们熟睡的床铺,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蹑手蹑脚地向大厅走去。
随着她逐渐靠近大厅,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每一步都在敲击着她的心脏。卡瑞娜在拐角处停下,谨慎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丈夫奥伯伦正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紧握着一根铁撬,用力地撬动着那口诡异的黑棺。随着“咔嚓”一声,棺盖被撬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浓稠的黑雾如同活物般从缝隙中涌出,迅速将奥伯伦包裹其中。
黑雾翻滚着,仿佛在吞噬着他的身体,他的轮廓在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
“奥伯伦,快躲开!”卡瑞娜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声音中带着颤抖与绝望。
黑棺边的男人缓缓回过头来,黑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对猩红色的细长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那眼神陌生而恐怖,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奥伯伦——或者说,那个被黑雾包裹的男人——缓缓地向卡瑞娜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卡瑞娜站在原地,双腿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她的丈夫,还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男人缓步走到卡瑞娜面前,双臂自然地敞开,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姿势——一个温暖的拥抱。
奥伯伦总是这样,在每一个黄昏与清晨,在他离家与归来的时刻,用这坚实的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那是他们忙碌一天后的慰藉,是岁月沉淀中无声的爱意。
“奥伯伦,是你吗?”卡瑞娜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希冀与恐惧。
她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个熟悉的怀抱,双手紧紧箍住丈夫的身体,仿佛只要稍一松手,他就会从她的世界中消失。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熟悉的心跳,尽管那节奏似乎比平时更加冰冷而缓慢。
奥伯伦的双臂也缓缓环绕上她的腰肢,他的头颅埋入她的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那气息曾是他们无数个夜晚与黄昏的见证。
卡瑞娜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试图让这片刻的温暖驱散她心中的恐惧。
然而,下一秒,她的世界骤然崩塌。
奥伯伦猛然张开大口,森白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狠狠地咬住了她的颈动脉。卡瑞娜的双眼瞬间瞪大,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
她想要推开他,想要尖叫,然而颈部的剧痛与迅速流失的血液让她的双手变得无力,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中。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一步步将她拖向那口诡异的黑棺。
黑雾如同活物般从棺中涌出,顺着她的耳朵、鼻孔与嘴巴钻入她的体内。卡瑞娜痛苦地张开嘴,想要发出哀嚎,却只能听到自己无声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阴沉而蛊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你是谁?”
“我是卡瑞娜,”她的声音虚弱而飘忽,“我的丈夫叫奥伯伦,我和他深爱着我们的孩子们。”
“那你为何要伤害他们?”那声音继续追问,带着一丝讥讽与冷酷。
“我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卡瑞娜下意识地反驳,声音中带着坚定与痛苦。
“既然如此,不妨睁开眼睛看一看。”
卡瑞娜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最年幼的女儿——芙蕾雅,正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她的怀中。芙蕾雅的脖颈上有着两个深深的孔洞,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
卡瑞娜呆呆地咂了咂嘴唇,口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那味道竟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满足与渴望。她的胃部一阵翻涌,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与自责。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闭上双眼,颤抖着摇头,试图否认眼前的一切。
然而,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是卡瑞娜和奥伯伦,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们全部杀死。”
“不是我……不是我!”卡瑞娜状若疯魔地捂住耳朵,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与崩溃。她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不想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不是卡瑞娜,那是谁呢?”那声音步步紧逼,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在她的心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
卡瑞娜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望向那口黑棺,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仿佛早已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我……我叫……”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却在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仿佛打开了某种封印。
“我叫奥利菲娜,是卡西米尔大公的夫人。”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口,卡瑞娜的双眸瞬间被猩红的光芒充斥,仿佛有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苏醒。
四周的黑雾开始疯狂地向她汇聚,如同一条条黑色的丝带,缠绕在她的身躯上,最终化为一件漆黑的裙装,将她完全包裹其中。
就在这一瞬间,奥伯伦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左手背于身后,向着奥利菲娜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早已练习了千百遍。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甚至夹杂着一丝颤抖:“欢迎归来,我的夫人。”
奥利菲娜缓缓从地上站起,黑色的裙摆如夜色般在她脚边流淌。她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带着几分轻蔑,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奥伯伦。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声音如同冰刃般刺入他的耳中:
“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丈夫的替代品。”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在提醒他,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子,一个被用来填补空白的傀儡。
苍白的月光透过高耸的窗户洒落在大厅中央,恰好映照在那口黑棺上。
月光透过棺盖的缝隙,隐约照亮了棺内的景象——那是一具身穿华丽黑裙的女人干尸,她的面容被黑纱遮掩,仿佛在沉睡中等待着某种召唤。她的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枯瘦如骨,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外人或许不知道,这座永夜庄园从来都不属于卡西米尔大公,而是他的夫人奥利菲娜的私有领地。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片阴影,都铭刻着她的意志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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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黑松镇旅馆的楼梯上,倒吊着的奥利菲娜从梦境中缓缓醒来。
她的猩红色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如同两颗浸透了鲜血的宝石。她的目光转向窗外,只见卡西米尔的獠牙已将天空完全吞噬,整个黑松镇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再无一丝光亮。
奥利菲娜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被戏耍后的怒意,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亲爱的小家伙,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