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车晃晃悠悠抵达庄园大门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秋季的莱茵市天黑的特别快。
黑暗与雨水双重笼罩下,远处的别墅活像一头怪兽。
宋仁投不太喜欢这样的荒郊野岭,他觉得生活在这般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人是会疯掉的。
这与拥有的金钱多少无关,与家中佣人的多少更加无关,人需要在群体中生活才能获取情绪价值。
宋仁投习惯性地摸出怀表,他保留了这副身体前主人的习惯。
七点十五分。
“小宋,扶一下我,有点头晕……”
露西亚捂着头,不住喘气。
宋仁投轻叹了口气,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环臂搂住露西亚的腰。
生活不易,小宋叹气。
宋仁投心想,自己没加入事务所前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独立生活过来的?
话说回来,宋仁投还真不太了解露西亚以前的事,她从没提过。
此时,露西亚的的脸很红,满身酒气,宴会还没开始就喝的半醉。
只希望一会进了别墅别出洋相就好。
不知什么原因,刚才在车上还与露西亚一见如故高谈阔论的司机溜得很快。
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打,便扬长而去。
宋仁投扶着露西亚,走到庄园的大铁门前。
“您好,麻烦开下门,我是飓风侦探事务所的宋仁投侦探,这位是露西亚小姐。”
铁门内,站着个年迈的老头,撑着把全黑的伞。
他的背脊挺的很直,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出于职业习惯,宋仁投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老头那有意无意遮挡起来的左手手掌。
那里有一道可怖的凹陷伤痕,伤痕位置整块肉都消失不见。
新长的皮肉还很新鲜,很粉嫩,显然不久之前受到过很严重的外伤。
老头皮笑肉不笑,微微躬身说道:
“晚上好,两位,欢迎光临玫瑰庄园,我是雷蒙德管家,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好的。”
宋仁投笑道,不顾管家略微惊讶的目光,右手在露西亚身上不断搜索。
几秒钟后,他的面色逐渐尴尬起来。
宋仁投凑到露西亚耳边问道:
“露西亚,邀请函呢?我记得你出门前不是塞进大衣里的暗袋了吗?”
露西亚方才连续灌了一整瓶威士忌下肚,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宋仁投的话。
她的眼神都是迷离的状态。
“邀请?哈哈,小宋你要邀请我干什么坏事?来吧.....”
露西亚说罢,就要脱下黑色大衣。
宋仁投连忙抱紧露西亚,以防她再做出丢人的动作,同时尴尬地冲雷蒙德笑了笑,说道:
“管家,我们的邀请函应该是遗失在刚才的车上了,这,您看......”
“抱歉,没有邀请函,无法证明您二位的身份,所以您无法进入玫瑰庄园参加派对。”
宋仁投还待要说什么,泥泞道路上又驶来一辆车。
车速很快,在庄园门前急刹停下。
幸亏宋仁投动作快,躲避开来,不然肯定要被溅一身泥。
“what the fuc man,你怎么开车的......”
宋仁投话还没说完,就被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打断。
瘦高个笑道:“哟呵,这不是传说中侦探界唯一一个广受嫌疑犯好评的露西亚小姐嘛?”
胖子接着说道:“呀,这不是传说中侦探界唯一一个征服露西亚的男人宋仁投先生嘛,久仰久仰。”
宋仁投翻了个白眼,你两搁着唱双簧呢。
真是晦气,怎么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能碰到这两货。
这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前合作办过案子来着。
不过,别看他们说话不太好听,在莱茵市可是大人物,人家是名侦探,侦破过很多大案子。
瘦高个叫莱肯,莱茵市本地人,年轻时有黑帮背景,道上人称黑鸦片,退役后当起了侦探。
胖子叫福特,莱肯的实习侦探,与宋仁投年纪相当,也是二十五六左右。
他们都来自鼎鼎大名的囚笼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的名字之所以叫囚笼,那是因为只要被他们事务所侦探盯上的案子,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凶手送进囚笼。
不开玩笑,只要是凶杀案,只要你找囚笼事务所,他们只要同意接取。
从签订侦探委托合同那一刻起,凶手就可以准备逃亡了,就是那么牛逼。
值得一提的是,福特还是宋仁投的大学同学,同个学系的,虽然不熟,但总归认识。
“福特,不会说话没人逼你说话。”宋仁投没好气地说道。
福特一脸猥琐地走到宋仁投旁边,上下打量了一下露西亚,随后笑道:
“露西亚小姐看起来很兴奋啊,宋仁投你是不是下药了?还是你会玩啊。”
却没想到,身后的莱肯举起手掌就给福特的脑壳来了个大比兜。
“懂不懂规矩!露西亚小姐与我平级,也是你能调侃的?”
胖子一脸委屈地回头:“师父,我......”
“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一些龌龊的东西,你要是将这股骚劲用在侦破案件上,早TM就转正成为正式侦探了!”
“知道了师父。”
宋仁投笑道:“就是就是,懂不懂规矩?”
莱肯隔着铁门从大衣里摸出两张邀请函递给了管家,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不进去?还有,露西亚怎么了?”
“没......没事,应该是晕车,晚点就好了,还有,我们把邀请函弄丢了。”
莱肯眉头微微蹙起,以他那敏锐的观察力,纵然在夜色中,怎么能看不出来露西亚是喝了酒。
“邀请函弄丢了?雷蒙德,给我个面子,开门吧,露西亚小姐和这位先生都是我朋友,让他们进去。”
“这......恐怕有点......”
雷蒙德的神情有些为难。
莱肯忽然神秘一笑,凑到门边朝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
宋仁投背着昏睡过去的露西亚,与莱肯福特并肩走在去往别墅的路上。
这庄园真的很大。
不过绝大部分空地都拿来种植花草了。
看来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
其中种的最多的要数一品红。
这种灌木开的花通体红色,一大片连在一起十分好看。
而且无毒。
宋仁投莞尔一笑,怎么职业病又犯了,无论看什么植物都要判断到底有没有毒性。
一旁的福特忽然笑道:
“哎,宋仁投,我跟你讲,我们今天破了一个很奇葩的案子。”
“什么案子?”
“今天早上市警察局接到报案,一个男人一觉醒来,发现被窝里有血。”
宋仁投问道:“有血?他独居还是?”
“他独居,你先听我讲,他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那里连根带蛋全都消失不见了,所以才到警局报案。”
“什么?怎么可能?如果是被人割的,那不得疼死他,哪怕打了麻药,那也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睡醒,不及时治疗的话,会失血过多而死,除非。”
福特反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自己割自己,而且采取了紧急措施,还要在磕了毒或者打了兴奋剂的情况下,因为神经极端兴奋之下,人是感受不到痛觉的。”
福特惊讶道:“不错啊,宋仁投,这都被你猜到了。”
“真是这样?”
福特点头:“没错,凶手就是他自己,而且,割下来之后,他丢给了自家养的宠物鳄鱼。”
“卧槽,这么抽象?”
宋仁投哈哈一笑。
笑着笑着,突然。
眼睛模糊了起来。
他连忙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将露西亚放下来,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宋仁投?”
莱肯和福特凑了过来。
“不知道,可能是眼睛进东西了。”
揉了好几秒,宋仁投的视线逐渐清晰。
抬头的时候。
莱肯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绿光。
而福特的脸,是红光。
光线很柔和,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糊在了两人的脸上。
再回头看向露西亚。
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