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想鬼域里的走廊。
陈凯的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血色从唇角溢下，他的呼吸已经乱了。
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只恐怖的老人。
它正一步一步走来。
缓慢，压抑，却让人窒息。
——以那只厉鬼的恐怖程度，他本该早已死去。
可它走得很慢，慢得诡异。
陈凯心里一震，随即明白过来。
“是戏相……”
他的完整身份，正在不断死去，为他抵挡着死亡。
所以他还活着。
可时间在流逝。
完整身份的消耗越来越快，像被黑火点燃的蜡烛，一根根骤然熄灭。
拖延不了多久了。
“还有时间……不能放弃。”陈凯咬牙，面色惨白，却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还有未完成的承诺，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陈凯心思飞快运转。
替死，已近极限。
切换身份并不能保证逃过一劫，那和替死没有区别。
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
——窃取。
“必须在它完全取代我之前……洞察它的规则，夺走它的权柄！”
陈凯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可是，要想窃取，必须先洞察。
洞察，需要时间。
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
指尖已经半透明，双脚也在消散，像是被从现实里抹去。
死亡的力量正一点点攀上他的身体。
嗒——
一声脚步。
陈凯猛地抬头。
老人已经逼近到他面前。
腐臭的气息顺着鼻腔钻进肺里，让他窒息。
每一步都像是死神敲击灵魂的鼓点。
走得极慢，却让每一秒都拉长成了永恒。
陈凯心跳骤然加快。
“来不及了……要么现在洞察，要么死。”
陈凯的脸色，已经沉到了极致。
“没时间洞察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像冰块在碎裂。
目光垂下，身体几乎消失大半，只剩下半透明的头颅和一抹淡淡的轮廓。
死亡近在咫尺。
“那么……拼一把。”
陈凯的指尖颤抖，却还是用尽全力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盒子。
那是他关押的鬼。
代号：【回音】。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生死。
他要把这只诡异的厉鬼放出来——在死亡之前，赌一线生机。
青筋在脖颈暴起，他咬紧牙关，猛地掀开盒盖。
嘶——
淡淡的光从盒子中溢出，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无色的光。
光线落在走廊的墙壁上，明明照亮，却让影子更深，像是多了一层无法触碰的虚假。
陈凯没有犹豫，他把体内残存的规则之力汇聚到手掌，狠狠压向【回音】。
轰。
那一瞬间，走廊的空气像是扭曲了。
声音错乱，呼吸声、心跳声、脚步声，全都失去了同步。
就连陈凯自己的脉搏，也和他的心跳错位。
“疯子……”哪怕是在鬼域外的魇想，也感受到了那股疯狂的波动。
陈凯却冷笑。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不是没想过——【回音】不可能是那只恐怖老人的对手。
可这里是诡维空间。
一切厉鬼都会被压制，唯有人类规则者，才能把鬼推到极致。
所以他要把【回音】榨干，直至极限。
无色光猛地裹住了他。
走廊像被切割成数段，每一处都传来不同的声响，有的是低沉的呼吸，有的是尖锐的哀嚎，有的甚至是陈凯自己的声音，在不同的时空错乱里同时出现。
“以我得到的信息，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陈凯缓缓抬起手，眼中闪着冷光。
“——平衡。”
驾驭多种规则，必须追求平衡。
【戏相】与【回音】该怎么平衡？
他没有答案。
没有人告诉过他怎么平衡。
没有资深规则者为他指点。
他只能自己，只有疯狂的尝试，直到成功。
陈凯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平衡……没那个时间了。”
他体内的【戏相】与【回音】正在剧烈碰撞，像是两只厉鬼在他体内撕咬，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给我安分。”陈凯低喝，声音沙哑。
规则之力涌动，他强行以【戏相】的规则去压制【回音】。
他和戏相相处已久，契合度远胜回音。此刻只能先镇住回音，否则它立刻会复苏，把他反噬至死。
更何况，这里是诡维空间。再恐怖的厉鬼，也会受到桎梏。
“呼……”陈凯额头冷汗直冒，但眼神死寂而冷。
“回音，暂时被压下了。接下来——释放戏相，逼迫回音复苏。”
他先驾驭，再刺激，让回音在复苏边缘爆发力量。那是极端、疯狂、近乎自毁的方式。
“喝！”
陈凯低声咆哮。
刹那间，他体内炸开了一股规则之力。
无形。
无色。
无声。
可整个走廊都随之震颤。
陈凯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是……领域？”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改变环境。
虚幻与现实，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
——
新纪元大厦外。
天空血雨未停，幽炎、葬伞、诡风三人忽然同时一怔。
他们感应到了那股力量。
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大厦内部。
“那是……”葬伞撑着黑伞，眼神骤然一缩，露出罕见的惊色。
“那股规则之力，是【君】？！”
话音落下，气氛瞬间死寂。
连葬伞这般冷漠的人物，脸色都彻底变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诡风的声音都在发沉，眼神闪烁不定。
他刚才才放下狠话，说总部不惧任何规则者。可若是【君】真来了，那就不是一句话能收回的事。
“要不要请出敌老？”诡风神色变化不定。
要不要请出那位“老家伙”？这是诡风第一时间的念头。可一旦请出，就意味着全面开战。
“君哥……”幽炎先是愣住，而后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喜色。
对他来说，这意味着底气，意味着有人可以替他做主，是继续站，还是走？
【君】若真降临，这里无人能与之匹敌。
谁敢不服？
——
新纪元大厦之外，高楼之巅。
白发男子负手而立，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兴趣。
“竟然把【回音号】里的那只鬼带出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虚空里的谁在说话。
“倒是和老【君】的规则有几分相似……是那缺失的拼图么？”
玉的眉头轻轻一皱。
“若真是拼图……老君会不会想要？”
他沉默片刻，眼神深邃得看不清情绪。
“不过，它已经被陈凯暂时压制并驾驭。除非他死，否则没人能从他体内剥离出来。”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死了……可惜。我好不容易布下的一枚棋子，就这么废掉了。”
风掠过，高楼边缘的身影静静伫立，白发在风雨中轻轻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