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里的空气沉得像压了一块石碑。
刚才那块从桌上滑落的红布,像一张沾血的舌头静静躺在地上,让人心里发寒。
中年妇女王芬忍不住开口:“你……你没掀开红布就能断定是人的内脏?”
勇哥抬眼看她,那一瞬间的目光像刀刃。
“很简单。”
他指了指那块红布:
“颜色不均。像是刚染上的血。
还有——”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下。
“八仙桌腿底下,有溢出的血印。地砖本身偏红,你们不容易发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
勇哥平静补刀,
“真正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人,不可能认错。”
众人噤声。
杨魄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刚刚我们都没闻到味道。”
“你提醒得很好。”勇哥看他一眼,“红布本身,就是诡物。”
一句话,让众人的眼神瞬间亮起一丝贪意。
但很快,这点光又被压下去——
因为勇哥已经伸手把红布捡起。
“这东西归我没问题吧?毕竟是我先掀开的。”
汤包沉不住气:“凭什么?大家一起发现的——”
“凭我比你强。”
勇哥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扣住汤包的脖子,将他像抓小鸡一样拎离地面。
喉骨被挤得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这一顿操作果断利落。
众人齐齐心头一颤。
“等、等等!我不要了!给你,我没意见!”
勇哥冷哼一声,把他随手丢开,就像丢了个小鸡。
“早这样不就行了。”
王芬脸色顿时苍白,喃喃道:“这……是人能有的力量?”
陈凯却一点不意外。
——规则者。
曾庆之开口压住场面:“行了,一件诡物而已,不值得争。把正事继续说完。”
勇哥点头,语气恢复冷静:
“这些人内脏……八成就是那两个离开的行者的。”
王蕴皱眉:“解释得通。”
“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杨魄苦笑,“晚餐没了。”
众人默然。
杨魄补上一句:“总不能真吃这个吧……”
勇哥却从怀里扔出几袋压缩饼干,“这里估计没吃的了,凡人吃这些。撑一下没问题。”
他散发饼干的举动,看似好心,却透着试探。
谁不吃,谁可能就是规则者。
谢若曦看向陈凯。
陈凯微微摇头。
她才意识到:
不知从何时起,她做选择时都会看他的眼色,有些过度依赖了。
也许从【回音号】那天开始。
饼干落在桌上。
拿的有——杨魄、车涛、汤包、梨子涵、王芬。
没拿的——陈凯、谢若曦、曾庆之、陈雨、王蕴、孟青青。
连同勇哥本人和不在场的纸。
可疑的规则者人数接近八人。
勇哥心里在计算,却没有表露。
也有可能有些行者,规则者自带干粮。
没人蠢到第一晚就亮底牌。
这时,孟青青突然开口:
“我们可能不该在这宅邸浪费太多时间。
任务写得很清楚——探索双溪镇,不是探索古宅。”
声音冷淡,像毫无情绪。
曾庆之却摇头:“宅邸也属于镇的一部分。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线索。”
孟青青淡淡一句:“随你,我只是给个意见。”
她冰冷得不像活人。
陈凯没理会众人,心里却在思索另一件事。
“如果是玉,他会怎么做?”
下一秒,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站在那种高度的人,思维方式根本无法推测。
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理解他那种站在最高处的规则者。
“吃的解决了。”王蕴扫了一圈众人,“接下来,是先查古宅,还是像孟青青说的——直接探索双溪镇?”
空气沉着,像压着一层湿土。
杨魄率先开口:“我倾向古宅。先了解我们脚下的地方,至少今晚要在这里撑过去。”
车涛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地方显然不简单。”
勇哥没说话,只是冷冷看向陈凯几人——
行者的意见他不在乎,规则者的想法才是关键。
“我保持原意。”孟青青淡声道,“古镇才是主任务。”
“探索古宅。”曾庆之则反驳。
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雨出声:“双溪镇。”
王蕴也道:“双溪镇。”
他们显然不愿被困在宅邸里耗时间。
勇哥目光移动,落在陈凯与谢若曦身上。
“你们两个呢?”
陈凯平静开口:“古宅与古镇都重要,我保持中立,先从哪开始都没差。”
谢若曦淡淡附和:“我也是。”
勇哥揉了揉脖子,眉心隐隐发紧。
这时孟青青转身:“不用争。我没想过说服所有人。我只是看看有没有人和我目标一致。”
“既然方向不同,那就——各自行动吧。”
她迈步要离开。
就在这一瞬。
没人注意到膳房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下一秒——
哐——
像是某个古老机关被触发。
整座膳房轻轻震动了一下。
空气猛地一紧。
铺着青砖的地面像活过来似的,悄无声息地“操控”着众人——
每一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八仙桌走去。
“什么!?”勇哥脸色骤变。
规则者们反应很快,一瞬间就调动了规则之力,诡异因子如暗流般在他们体内涌动。
行者们也急忙举起随身诡物抵抗。
但是——
无用。
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把所有人死死按在凳子上。
木凳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硬拖过去。
短短数息,
八仙桌旁坐满了人。
整整齐齐。
——只差一个空位。
陈凯的。
他没有被迫落座。
因为在那一瞬,他强行撑开了自身鬼域。
无色鬼域——扩散。
膳房的颜色被瞬间抽走,墙壁、桌椅、食物、空气……一切像是被抹成铅灰。
众人震惊地看向他。
“那是……鬼域?”曾庆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而且……是强得离谱的那种!”
陈凯额头上冷汗淌下。
他虽然保持站立,却像被千斤顶压住胸口。
古宅的压制从进来那刻就在压制他的规则之力——
不是不能用,而是每一分力量都很勉强,想要更强就得付出复苏的风险。
只要鬼域再强行扩一寸,他自己就会先行失控。
“可恶……”
陈凯咬牙,手指都在发颤。
他在硬撑。
众人第一次真切意识到——
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比他们想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