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涵的处境已经危险到极致。
厨子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像等她自己宣判命运。
梨子涵咽了口唾沫——
却被血腥味呛得胃里反卷。
面前那盘“食物”与先前不同。
这一次，不是某个无名尸体的内脏。
是汤包的。
刚刚才从他的身体里掏出的，还带着体温，血丝都没干。
没有时间犹豫。
梨子涵颤抖着伸出手，把那团湿滑的肉抓起来——
几乎是闭着眼，把它塞进嘴里。
“呃——咳咳咳！！”
她连咀嚼都做不到，刚入口就反胃，连着血水一起吐了出来。
她想控制，可做不到，身体本能在拒绝。
厨子的脚步声随之逼近。
啪——
血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梨子涵猛地反应过来，哭着、抖着，又抓起一块肉塞进口中。
“吃……吃下就行了……一定要吃下……”
她像是把这句话当成救命符。
血腥顺着喉咙往里冲，她几乎窒息。
——咽下。
就在肉块滑进胃里的瞬间，厨子的动作停住了。
它拖着血痕返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梨子涵整个人瘫倒在桌边，一边剧烈呕吐，一边哭得说不出话。
吐出的几乎是鲜红的浆液，还有刚服下的“肉”像是卡着喉咙出不来。
卡得她要窒息。
她想吐却吐不出来，也不能吐，强忍着。
她活下来了。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只有彻底的麻木。
众人沉默了几秒。
勇哥低声道：
“……原来如此。”
曾庆之点头：“嗯，看出来了。”
孟青青、王蕴甚至谢若曦，都露出了一丝同样的神情。
陈凯在远处靠着墙，目光冷静。
车涛按捺不住：“你们……看出什么了？”
曾庆之解释道：
“很简单——
它是厨子。”
“它端出的食物，如果你拒绝或服下却吐了出来——”
曾庆之看了眼地上被剁成碎块的汤包，“就是侮辱它，对它厨艺的不认可，是对它莫大的耻辱。”
勇哥补充道：“厨子的规则是——绝不能被否定。你不认可，它就拿命逼你认可。”
“所以刚刚梨子涵吃了又吐了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走向了梨子涵，手中抓着肉块，估计是想强行逼她吃下。”
车涛的脸色发白：“那她刚才是……”
“踩线。”孟青青冷声道，“但踩在了能活的那一边。”
“逼吃下后会不会死还不好说呢。”勇哥道，“不过现在总算是有点进展了。”
“这个女人也不傻。”王蕴淡淡开口，“反应很快，吐了还知道吞回去……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谢若曦的眼神落在梨子涵身上，她正弓着身、像抽搐般哆嗦着，喉间满是血腥味道。
“吃下了，就是承认它的菜。”谢若曦低声道，“所以她可以离开凳子了。”
“嗯。”曾庆之点头，“看来‘吃’应该是正确解法之一……但你们注意到没有——有没有别的逃法？”
一群规则者的目光扫过梨子涵，却像在看一个濒死的动物罢了。
梨子涵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泪水和血混在一起。
她听得见他们的讨论，却插不上任何话。
她逃过一劫，却像一具已经被放生的尸体。
而这时——
厨子开始移动。
腐朽的头颅微微歪着，像是在筛选下一块“食材”。
它的视线最终停在了勇哥身上。
勇哥只是眉毛动了一下，便恢复平静。
“到我了。”
厨子走过去，将盘子放在他面前。
盘中的血从盘中流滴到了地板。
众人心里一沉。
即使规则者，也没有谁能对这种“食物”面不改色。
可勇哥……很平静。
平静得不正常。
有人开始怀疑：
——难道他有解法？
——还是他本身就不惧这东西？
曾庆之率先问出口：
“你准备怎么做？照着吃？”
勇哥嘴角轻轻扬起。
“吃？不。”
他抬头，望向远处唯一没有坐在凳子上的那个人。
——陈凯。
勇哥笑了：
“兄弟，帮我一把？”
陈凯眼神冰冷：“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呵。”勇哥轻笑，“你明明能做到。”
陈凯没有表情：“你想多了。”
勇哥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继续道：
“帮我拖住三秒，我告诉你一件你最肯定想知道的情报。”
“没兴趣。”陈凯一口回绝。
“比如——”
勇哥缓缓说道，声音压得极低：
“——怎么让体内的两只鬼静下来。”
陈凯的瞳孔轻轻一缩。
他刚驾驭第二只鬼，还没找到稳定的方法。
这是他最大的隐患……
“好。”
陈凯淡淡道，“我只出手一次。”
“呵。”勇哥满意地笑了，“那就开始吧。”
说话间，厨子手中的刀抬起。
下一秒，就要落下。
——却在半空停住。
因为陈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厨子的肩上。
无色鬼域一瞬间铺开，吃掉了膳房的一部分色彩。
厨子被强行压制。
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家伙……居然能压住鬼？
陈凯面无表情：
“说吧，你想怎么做？”
勇哥站了起来，像终于从束缚中解脱。
他轻轻拍了拍衣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勇哥从凳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语气平静得可怕。
“吃？我当然不会吃。”
他说着，伸手抓住了餐盘——
不是端起，而是直接提着走。
众人眼睛瞬间瞪大。
他把餐盘……端向了旁边的车涛。
车涛瞳孔骤缩，吓得往后缩，但凳子死死按着他，他根本动不了。
“等、等一下，你干什么？！！”
勇哥的声音冷得像一口死人井：
“厨子只在乎菜有没有被吃，不在乎是谁吃。”
他把餐盘往那人嘴边一送：
“抱歉了，兄弟。”
车涛疯狂摇头，拼命挣扎：
“不——！我不吃！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勇哥抬起脚，一脚踩住对方的胸口，往后一压。
“张嘴。”
“勇哥！！！你疯了？！！”
“闭嘴。生死之间，你死我活——我选我活。”
勇哥强行撬开车涛的嘴，把“食物”塞了进去。
对方哭着、挣扎着，被塞得呛住，噎住，最后绝望地吞下。
“呕——！！”
他刚吞咽的瞬间——
厨子停止了动作。
它慢慢地把刀放下。
勇哥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你看，它认了。”
众人彻底震惊了。
他们原以为勇哥有某种诡物、有某种特殊能力。
从没想过——
他用的是最人性的恶。
“你……”曾庆之甚至一时说不出话。
车涛好不容易把那团血肉咽下，整张脸涨得发紫，眼泪鼻涕流成一条线。
勇哥却只是笑，像看一条被迫吃饲料的小狗。
“吃了又不会死。替我吃一口怎么了？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他轻描淡写一句，却让车涛浑身发冷。
“你……你……”车涛怒极，却刚张嘴便又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像随时会把那团血肉吐出来。
勇哥眯着眼提醒：
“欸——可别吐出来啊。你吃的是替我吃的。
吐出来…到底算谁的？你赌得起吗？”
车涛浑身一颤，额头冷汗直流。
是啊。
如果“替人吃的”也算“那个人没吃完”——
那下一秒，厨子的刀可能会落在勇哥身上。
可勇哥连一点担心都没有。
勇哥拍了拍衣袖上的血点，准备往门口走。
就在他刚迈出一步时，一道冷声在背后响起：
“站住。”
全场一静。
勇哥回头，看见陈凯站在膳房昏暗的光里，面无表情，却带着压迫感。
“你的条件，我替你完成了。”
陈凯淡淡道，“接下来轮到你付情报的价钱。
如果让我失望——”
他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确：
如果让陈凯失望他不介意在这里打掉勇哥。
勇哥愣了半秒，随后笑了。
“呵呵，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陈凯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陈凯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您收到一条匿名传输。】
陈凯低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随即收起手机。
“你可以走了。”
勇哥耸耸肩，像完成了某件无关紧要的事。
“希望这些信息对你有用。
不过嘛——”
勇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想让你体内那两只厉鬼稳定，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说完，他推门离开，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古宅走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