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道空旷无声,夜雾在青石板上流动。
纸远远隐在檐下,目光死死锁在前方那顶金色轿子上。
“没人抬,却能自行行走……”
他低声沉吟,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黄轿缓缓掠过街道,轿帘无风自摆,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纸盯着它,想从那层金光底下看出点什么。
就在那一瞬——
嗡。
黄轿轻轻一震,一股无形却极其沉重的规则之力,像山岳般砸了过来。
纸瞳孔猛缩,反应极快地调动规则抵抗。
砰!
他硬接下来,但整个人却被震得心口发闷,脚下踉跄半步。
“……规律。”
纸喉咙有些紧,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意。
他抬手捂住眼角,缓缓划下。
手放下时,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不可视。”
纸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像埋在地底。
“这东西……不能直视。”
片刻,他的推断迅速串联起来。
“轿子算是诡物。”
“它曾经是——帝皇座驾,被当时的帝皇压制在这座轿子里,成为他的坐骑。”
“也就是说……那位古时代的帝皇,是顶尖规则者。强度能排进当今玉哥、敌老之列。”
纸想起白雾中追杀他的那只恐怖厉鬼——
一身战甲,杀意如刀,像是皇帝麾下的战将。
这让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寒。
“帝皇、战将、鬼奴、轿驾……这座镇子是当年的皇廷遗迹?”
他正要抽身撤离——
哗!
黄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像移动,更像瞬移。
纸心口狠狠一跳:“鬼域?”
灯火下,黄轿鬼域外放,其鬼压迫得连空气都像被掐住。
纸眼神沉了下去。
他抬手应对。
下一秒,轿身像水墨一样褪色,变成了白纸轿子——
那是纸的规则正在侵蚀它。
然而轿子猛地爆出金光,纸纹被撕裂,瞬间恢复成金色。
纸眸子震动:“居然……压过了我的规则?”
他第一次,对一件“轿子”生出了威胁感。
他想后退。
但——
他的双腿像被无形的手按住,骨骼在颤,肌肉在僵硬。
它在逼他下跪。
纸脸色骤冷。
“帝皇座驾……古时代遇帝皇都要下跪。”
“遇帝不可不拜。”
这句话像是在他脑海里回响。
更糟的是——
纸忽然察觉,体内的厉鬼正在被轿子的气息压制。
这让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压制……连体内的厉鬼也能压制?”
“这东西……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能?”
黑夜中,他的身影被轿子的金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像随时可能被吞没。
这座黄轿子不是用一只厉鬼制作而成这么简单。
它还融合了其他厉鬼拼图,能力众多,成为不伦不类的东西。
“哼,一件诡物也敢得寸进尺,想杀我,让你主子来!”纸怒喝,他身为“柱”,实力自然也不是虚实的。
他鬼域猛地展开,空中飘起了纸币,是古时候那种铜币模样。
古街道这一角像是变成了纸页世界。
街道的角落走出来了个人,长得和纸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人。
随即有更多的纸走了出来。
“哼。当我一个人好欺负?”纸脸色冷冷道。
这些“人”都是他的手笔,他的纸人。
“一起动手。”纸下了命令,所有“纸”一同出手,某中可怕的必死规律触发,迭加在一起形成了巨大规则之力打向黄轿子。
黄轿子顿时被打得连连败退。
纸人们的攻击还是不停。
他的纸人数量也不止如此,如果他全拿出来足够让“柱”都绝望。
纸的实力不弱,放在“柱”里都是最强梯队的存在。
况且他还有一些底牌,手段尽出的情况下让他连【玉】等人那等层次他都敢碰一碰。
回过神时,黄轿子已被压得动弹不得。
纸站在满地纸人的影子中心,静静观察。
所有纸人与他心念相通——
攻击戛然而止。
“……死机了吗?”
纸皱眉。
那种死寂状态他太熟悉了——规则与鬼性都被击穿后,会短暂陷入宕机。
“总算安静了点。”
纸轻吐一口气。
面对这种古时代顶尖规则者亲手炼成的诡物,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警惕。
这种东西……越久接触越危险。
你永远不知道它背后会不会牵扯更恐怖的存在。
纸转身,准备离开。
嗡——!!!
一声刺耳的震动从身后炸开。
纸猛地转头。
那座明明已经死机的黄轿子——
骤然亮起刺目黄光。
下一瞬。
轰!!!
它像一道黄金闪电般冲了过来。
纸瞳孔瞬缩:“躲不开——”
他立即展开鬼域,试图让空间扭曲成纸页、折开逃离。
可轿子像是根本无视他的鬼域。
甚至——
“咔嚓!”
轿子硬生生撞穿了他的鬼域边界。
纸的脸色第一次真正沉下去:
“开什么玩笑……?!鬼域都能撞破?”
话音未落。
砰!!!
黄轿子撞上了纸。
那冲击声就像是一辆失控重型卡车碾在高楼立柱上。
纸被抛飞出去,狠狠砸中青石地面,震起大片落灰。
纸人们脚步停滞,像程序卡死般僵在原地。
沉寂三秒。
“……啊。”
一声低沉的冷吼从倒地的纸身上传来。
纸缓缓撑起身子。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恐怖变化——
皮肤一块块像湿纸片般剥落,
露出下面漆黑、腐朽、似乎已非生人的皮肤。
纸没有去管那些正在剥落的“纸皮”,
反而一手压住脸上的那片残存的纸层。
那张纸脸下的真容似乎极其“不适宜显露”。
纸冷冷抬眼:
“死轿子。”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被鬼压制的愤怒。
“差点把我撞死机……”
他捏紧了自己的脖颈,黑色的皮肤在手指间轻微震动。
“不过可惜。”
“我已经是【异类】了。”
“没那么容易死。”
纸缓缓站直身形,脚下纸人阴影逐渐蠕动。
“还有——”
他垂眸看了看那具被撞裂的身体。
“这具身躯……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话音落下。
纸脚下的阴影像被点燃般——开始躁动。
下一瞬,阴影里爬出了第一个“纸人”。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再然后速度突然暴涨,像某种失控的复制装置:
一变二,二变十,十变百……
成倍、成倍、成倍地增殖。
场面像是打印机同时启动,
把一个又一个纸人“印刷”出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一致,
表情空白,
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意志牵引。
每一位纸人都与纸本人一模一样,
连脸上的表情弧度都毫厘不差,
仿佛都是从他灵魂里刻出来的“分身”。
街道开始被纸人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