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若曦踏入茶室，半掩的木门“啪”的一声自行闭合。
那声脆响在古宅的过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凯愣住了一瞬，额角跳了跳。
“……她能拖住吗？”
这个念头闪过，他立刻压了下去。
担心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
他必须在谢若曦撑不住之前，找到办法稳解决体内的两只厉鬼。
陈凯深吸口气，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开勇哥传来的信息。
【规则者延缓厉鬼复苏的方法】
【平衡、规则之间互相克制，使厉鬼力量彼此消耗，形成“临时稳定”，从而延缓复苏。】
【平衡是最常见、最安全，也是目前唯一被证实有效的方法。】
【所谓平衡，即以鬼压鬼，鬼治鬼，让厉鬼之间相互牵制。】
【两只厉鬼能力彼此克制、消耗，复苏速度自然下降。】
【但驾驭越多，平衡越困难。鬼越强，越难被平衡。】
“平衡……”
陈凯低声重复，眉心微皱。
“描述合理，有逻辑……但只有这一条？还是勇哥只给了我这一条？”
他无法确认。
这个世界上从不可能只有一条路可走，可勇哥为什么只给了“平衡”？
是隐瞒？
还是……除了平衡，其他方法都是“死路”？
他摇头没有多想，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推理。
谢若曦可能随时会死。
再拖下去，两只厉鬼也会在他体内躁动到极限。
“好。”
陈凯眼神陡然坚定，“那就试着平衡。”
“不过勇哥给的信息也不得不防，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布下什么陷阱？”他说着就要试试平衡。
但下一秒，他眉头又皱紧。
“不行……在这座宅子里尝试平衡太危险。这里是个鬼宅肯定危机四伏。”
他环顾四周，古宅的过廊仿佛在无声呼吸。
墙壁、梁柱、灯影，都像在暗中观察他。
“得找个脱离宅邸影响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伸手进内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黑盒子。
——玉曾送给他的黑盒。
——他第一次驾驭“戏相”的地方。
陈凯毫不犹豫，催动黑盒。
瞬间，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没，世界在一瞬间被抽离、折叠。
他不知道是意识被吸入其中，还是连身体也一同被拉进黑盒空间。
但此刻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黑暗的空间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抹红光和无色光闪烁着。
陈凯的身体也一直在变化着，时而是他，时而变成一位陌生中年男人，时而女子，妇女，老人，孩子，青年。
——
茶室内，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谢若曦看着面前的“奉茶鬼”——一个面容模糊、却能看出曾为女子的身影。
她生前八成也是规则者。现在只剩下“规则”。
奉茶鬼的目光毫无焦点，却盯得人后背发冷。
它一手举着茶壶，一手托着茶杯，热气顺着杯沿往上散。
茶倒满之后，鬼停下动作，将茶杯递向谢若曦，再无多余行为。
静得诡异。
谢若曦指尖微抖，但没有动。
——同膳房。
——决定触发规则。
——必须接受，不接受就是死亡倒计时。
“应该还是必须喝。”谢若曦心里沉了沉。
但她没有急着动。
奉茶鬼握壶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动作像是要从“奉茶”切换成“杀人”。
机会只剩一线。
谢若曦伸手，接住茶杯。
杯壁传来的温度让她确定了一件事——
这杯茶是真的。
鬼奉的茶，是能喝的。
但喝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也许知道的一直死了。
奉茶鬼的动作果然停住。
谢若曦心里一紧。
“下一步一定是逼我喝。”
“时间拖太久，它就会动手。”
“我刚才接杯子的动作算是重置了它的一次攻击。”
她为自己争取了一次短暂的缓冲。
但时间正在消耗。
奉茶鬼再次动了动举杯的手。在规则作用下，它不会给谢若曦更多思考空间。
谢若曦抬眼一看——
鬼的手正要倾斜茶杯。
就在那瞬间，它的动作突然一滞。
像是被另一股力量“压住”了。
规则对拼。
谢若曦动用体内的厉鬼，正在阻止奉茶鬼继续动作。
她暂时没有落下风。
但这种对拼维持不了太久。
谢若曦深吸口气。
相比陈凯，她状态比陈凯还要好，可这不代表能拖很长时间。
“这点时间……到底够不够？”
她低声说，声音里有压制住的紧绷。
她不是担心死。
她担心——
她死后，鬼会继续盯上陈凯。
而陈凯现在就在这个规则范围内。
谢若曦咬住唇角。
她知道陈凯在赌命解决复苏。
她也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
但她不能总等陈凯。
她必须成长。
这样她才能真正和陈凯并肩，而不是被他拉着走。
茶水的热气轻轻升起。
奉茶鬼僵硬的动作随时会恢复。
谢若曦必须做出选择——
继续拖延，还是寻找破局点。
——
与此同时，黑盒子世界内的气氛正一点点往临界点推。
陈凯的意识立在黑暗里，只有两团光——一团红色，一团无色——不断纠缠、撕扯。
那是戏相与回音的规则冲突。
他已经开始吃力了。
戏相与回音的争夺没有分出胜负，他始终找不到稳定的平衡点。
“糟糕。”
陈凯的神色难得出现动摇，“再拖下去，我就压不住复苏了。”
他看着自己身体在黑暗中不断变化。
年轻的男人、陌生的老太太、小孩、女人、再变回自己……
来回切换。
这是戏相规则的直接体现。
它在窃取“身份”，让他成为任何一个它曾经模仿过的人。
“身份一直在变，就是戏相占上风的最好证明。”
陈凯心底发寒。
回音来自那“君”的体系，能影响时间段的诡异，本该属于最棘手的一类。
但现在竟然被压着打。
“戏相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你给我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但他现在没有余力再想这些。
活着才有资格思考。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规则之力。
“目前戏相偏离掌控，回音反而还有余地……能控制住一点。”
既然如此——
他只能利用回音制衡戏相。
“让它们互相拖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平衡，也能续命。”
陈凯不再犹豫。
他强行调动回音，把“回放”的规则按向戏相。
下一秒——
戏相的复苏状态被迫倒退。
黑暗中，红色光团像被拉住一样，从高度激活的状态迅速往前回放。
——回放到复苏前。
——规则强度随之削弱。
“……成功了？”
陈凯紧绷的表情松了半寸，但不敢完全放松。
因为他知道：
戏相不会被回音彻底压住。
最多是短暂拉回临界点之前。
一旦它再度突破，复苏会比之前更猛烈。
但这点时间——
至少让他看到了平衡的轮廓。
“就这样继续……”
“我必须在‘回放’与‘身份窃取’之间找到那个读秒般的平衡点。”
陈凯咬紧牙关。
他知道，这是生死一线的赌博。
而他没有资格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