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诛邪司衙门。门前站立着多名身着制服的差役,个个神情肃穆,腰间佩刀,更显衙门威严气势。
郑光上前一步,取出云霄宗的铭牌,在阳光下,铭牌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守门差役的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眼神中带着敬畏。他们显然认得这是象征着修仙宗门的标志。
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在差役的通报下,从衙门内快步走出,步伐稳健,衣袍带风,看得出是一位身手不凡之人。他面容刚毅,皮肤黝黑,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干练之气。来到近前,他立刻拱手抱拳,语气洪亮:“两位仙长有礼,在下诛邪司‘天’字队队长雷烈。”
陈平不善交际,便微微颔首,将应对之责交给了更擅长人情世故的郑光。
郑光神态自若,拱手还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疏离冷淡,言语得体:“雷队长客气。云霄宗收到诛邪司的求助文书,不敢怠慢,即刻派遣我二人前来。不知薛大人现在何处,我们想尽快面见大人,了解具体情况。”
雷烈闻言,肃容道:“大人已在正堂等候两位仙长,请随我来。”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恭敬地引着陈平和郑光进入诛邪司。
踏入诛邪司大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衙门内静悄悄的,气氛压抑而凝重,来往的差役脚步匆匆,神色紧张,每个人都像绷紧了弦,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雷烈领着两人穿过几道走廊,最终来到一处宽敞明亮的正堂。堂上,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襟危坐,身穿官服,气度沉稳,正是诛邪司指挥使薛长风。他面容刚毅,棱角分明,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
薛长风见雷烈领着两位年轻修士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拱手道:“两位仙长,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经过一番寒暄和交谈,薛长风已经得知对方救下了自己的儿子,“犬子之事,多亏二位相救,薛某感激不尽!”
“薛大人不必客气。”郑光再次客套地回礼,“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修士的职责所在,薛公子遇险,我等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
简单的寒暄过后,薛长风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进入正题,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两位仙长,京城近来频频发生人口失踪案件,此事想必两位来时已有耳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经过诛邪司多方查探,已初步确定,这些失踪案件,皆与一个名为‘鬼面道人’的邪修有关。”薛长风语气凝重,似乎对这个鬼面道人极为忌惮,“此人行事诡秘,手段残忍,惯用人血炼制血祭傀儡阵,歹毒至极。没想到如今竟敢潜入京城作乱,简直是胆大妄为!”
薛长风将诛邪司目前掌握的情报,以及京城失踪案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向陈平和郑光二人说明。
听完薛长风的讲述,郑光神色也凝重起来,拱手道:“薛大人,事关重大,我等定会全力以赴,将这鬼面道人绳之以法,还京城百姓安宁!”
薛长风闻言,面露喜色,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语气也轻松了几分:“有两位仙长相助,薛某便可安心了!两位仙长远道而来,想必也有些疲惫,不如先稍作歇息,一切从长计议。”
陈平却微微摇头,上前一步,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薛大人,事不宜迟,我想先查阅一下失踪者的卷宗,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薛长风略微一愣,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略显沉默的年轻“女修”竟然如此上心,他随即点头赞许道:“仙长所言极是,救人如救火,理应如此!雷烈,带两位仙长前往档案库。”
雷烈立刻应声:“是,大人!两位仙长,请随我来。”说罢,他再次恭敬地引着陈平和郑光,朝着诛邪司的档案库方向走去。
……
档案库内,沉闷的气氛在卷宗堆砌间无声蔓延。
郑光率先打破沉默,指着手中厚厚的卷宗,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这些失踪者,生辰八字的确大多与血祭傀阵的条件极为吻合,鬼面道人所为,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话锋一转,略带疑惑地看向薛长风,“薛大人,不知令公子的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薛长风闻言,略微迟疑,但还是压低声音,凑近郑光耳边低语了几句。
郑光听完,剑眉微挑,一丝不解浮上眉梢:“这就奇怪了,令公子的八字……却并不在血祭傀阵的人选范围之内。”
陈平听到此处,分析道:“这有何难解?薛大人一直追查此事,鬼面道人兴许是察觉到薛大人碍事,擒拿薛公子,意在警告,或者以此作为筹码,要挟薛大人罢手也未可知。”
郑光却摇了摇头,面容上满是思索:“话虽如此,却有些奇怪。鬼面道人若是嫌诛邪司碍事,大可选择偏远的小镇或者村落下手。如今为何反而冒着风险在京城作案?要知道,京城乃天子脚下,我云霄宗与大苍王朝关系密切,在此地兴风作浪,岂不是自寻死路?”
“偏远小镇……”陈平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青石镇的残破景象。那场妖兽袭击,几乎将他的家乡夷为平地,至今回忆起来,仍觉心悸。当时年幼,只顾着逃命,许多细节都已模糊,妖兽究竟是何模样?是否真的只是寻常妖兽?
郑光继续说道:“更何况,卷宗显示,城西张家、城南王家,城郊李家,这三家失踪的人口,也同样与血祭傀阵的八字要求无关。要么,便是抓错了目标,要么……”郑光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便是这鬼面道人,另有所图。这三家失踪人口,与薛公子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共同点,而这共同点,恐怕才是他真正觊觎之物。”
“共同点……”薛长风眉头紧锁,神色愈发凝重,当即沉声吩咐雷烈:“雷烈,立刻去查!务必将确认是鬼面道人所为的失踪人口家族的所有详细信息,连同卷宗,一并呈上来!”
雷烈领命,抱拳应道:“是,大人!”语毕,便快步离去,档案库内只留下三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薛长风转向郑光和陈平,略带歉意地说道:“卷宗信息繁杂,恐需耗费一些时间,两位仙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一晚,待结果出来后,再来诛邪司细细商议,如何?”
郑光应下:“这样也好。”
见正事暂且告一段落,陈平这才将自己心中疑惑道出:“薛大人,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否解惑?”
薛长风略感诧异,但仍旧耐心道:“仙长但说无妨。”
陈平定了定神,缓声道:“大苍有一偏远乡镇青石镇,曾遭遇妖兽袭击,不知薛大人对此事是否有所耳闻?”
薛长风闻言,面色微沉,颔首道:“此事本官的确知晓,距今已近十年了吧。当年青石镇遭遇妖兽袭击,死伤惨重,诛邪司也曾派人前往调查,此事在卷宗中亦有记载。记得当时是由地字队楚云队长带队前往,据他回报,现场的确惨不忍睹,几乎无人生还……对了,倒还是有一位幸存者……”
陈平心头一震,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追问道:“幸存者?是谁?”
薛长风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让本官想想……似乎是姓王,是镇上的一位屠户。陈仙长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陈平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保持平静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当年青石镇的幸存者之一,后蒙云霄宗恩泽,得以拜入山门。那位王屠户,是在下的熟人,不知薛大人可否安排我与他见上一面?”
薛长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少女”,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原来陈仙长竟也是青石镇幸存者,当真是世事难料……此事并不难办,当年为调查青石镇妖兽袭击一事,曾将那位王屠户带回京城问话,之后便安置在城中。明日本官便安排一位下属,带仙长前去拜访便是。说起来,陈仙长身为幸存者,可曾记得当年妖兽袭击,究竟是何人所为?”
陈平摇了摇头,记忆太过久远,当时的景象早已模糊不清:“在下当时年幼,对当日情形已记不太清了,只盼能见一见故人。如此便有劳薛大人了。不过拜访一事不急,先解决邪修才是。”
薛长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陈仙长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罢,薛长风唤来一位下属,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下属领命而去。
薛长风转过身,再次面向陈平和郑光,面露诚挚之色:“为感谢两位仙长出手救下犬子,本官已在家中备下薄酒,略尽地主之谊,还望两位仙长务必赏光,莫要推辞。”
陈平一听“犬子”二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薛易那张面孔,以及那声声“天仙姐姐”,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薛长风语气恳切,再三邀请,盛情难却,陈平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一想到晚宴上又要面对那个“小屁孩”,陈平就感到一阵无力……
晚宴在薛府正厅摆开,雕梁画栋间悬挂着灯笼,将厅堂映照得一片辉煌。薛易已经换上崭新的丝绸锦袍,衬得少年眉清目秀,更添了几分贵气。薛易一见到陈平,眼睛都亮了,殷勤地跑过来,坚持要挨着“天仙姐姐”坐下。陈平略感无奈,但当着对方家长的面,也不好拒绝,只得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