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雪察觉到薛易的变化,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她本意是想划清界限,避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可看到少年失落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但她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饭后,薛易收拾了碗筷,如同往常一般,走到慕凝雪身后,想要为她揉捏肩颈。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说是为了感谢师尊的教导,让师尊放松身心。往日里,慕凝雪虽然不置可否,但也从未拒绝。可今日,她却在薛易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微微侧身避开了。
“不用了。”慕凝雪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为师今日有些乏了,你自己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薛易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离她的肩膀只有寸许距离。他愣了一下,才慢慢收回手,低声问道,“师尊,您……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徒儿哪里做得不好,让师尊不快了?”
慕凝雪端起茶杯,轻轻拨了拨浮叶,视线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没有。只是在想宗门的事,与你无关,不必多想。”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薛易就是觉得不对劲。太刻意了,就像是……在躲着他?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更低了些,“可是,徒儿感觉师尊似乎在刻意疏远我……若是徒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师尊告知徒儿,徒儿一定改。”
慕凝雪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放下杯子,终于转过头看向薛易,目光清清冷冷,却不似以往那般带着审视,反而有点飘忽。
“为师并非疏远你。”她定了定神,语气平静无波,“只是觉得,师徒之间,理应保持适当的距离。你如今也渐渐长大,男女之防,更应注意,免得落人口实,于你我名声无益。”
男女之防?落人口实?薛易听得一头雾水,师尊这是怎么了?怎么从秘境回来就突然讲究起这些了?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连忙垂下头,做出诚恳的样子:“师尊教训的是,弟子……弟子只是想尽一份孝心,绝无其他非分之想!请师尊明鉴!”
“为师知道你的心意。”慕凝雪语气似乎缓和了些,但态度依旧,“只是规矩不可废。你能明白就好。”
薛易心里嘀咕:明白什么呀明白,怕不是师尊你自己有鬼吧……但他嘴上还是乖巧应道:“是,徒儿明白了。徒儿日后定会谨守本分,绝不会逾越师徒之礼,给师尊添麻烦。”
慕凝雪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些,轻轻颔首:“嗯,去休息吧。”
“是。”薛易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似的,磨磨蹭蹭地退出了慕凝雪的静室。
回到伙房,薛易一头栽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望着头顶的房梁,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晚膳时师尊那张冷冰冰的侧脸,还有那句“不要随便进我的静室”。怎么回事?他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来。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从秘境回来,师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也不是没给她捏过肩,那时候她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至少没躲开啊。今天倒好,直接一句“男女之防”就把他打发了。
男女之防?他薛易是那种需要防的人吗?
索性也不想了,他薛易还会被这点小小的挫折给难倒?哼,师尊越是疏远,他就越要靠近!
至于师尊说的“师徒之间终究有别”?他与师尊之间,可不仅仅是师徒关系那么简单。师尊救了他两次,还亲自教导他修炼。这份恩情,他薛易要用一辈子来报答。当然,报答的方式嘛,靠“谨守本分”可做不到。
晚膳过后,慕凝雪独自来到青鸾峰顶,夜风清凉,吹散了些许白日的烦闷。她仰望星空,心中思绪万千。极耀宗卧底的动作,无疑给展示平静的日子投下了一片阴影,未来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莫测。而她与薛易之间的关系,也因为那个意外的亲吻,变得微妙起来。
从明日起,她要更加严格地要求薛易,在修行上,在品行上,都不能有丝毫松懈,绝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想法。至于她自己,也要尽快从那日秘境中的意外中抽离出来。
夜风习习,吹动着青鸾峰上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慕凝雪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的清凉,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慕凝雪的脸上,为她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暖意。她缓缓睁开眼睛,起身走出静室,开始了新一天的教导。
然而,还未等她走到练功场,便有一名执事弟子匆匆而来,神色焦急,“慕峰主,长老会紧急传唤,请您立刻前往主殿!”
长老会紧急传唤?慕凝雪心中一凛,一种预感油然而生。她顾不得多想,立刻跟随执事弟子前往主殿。一路上,她甚至能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当慕凝雪来到主殿时,各宫各域的长老已经齐聚一堂,神情肃穆,气氛凝重。
慕凝雪并不放在心上,她走到大殿中央站定,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玄微子见到慕凝雪已经前来,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慕凝雪,此刻召你前来,是为了一件关乎宗门的大事。”
“今日一早,有弟子向我举报,青鸾峰慕凝雪,私通外敌,背叛宗门,意图不轨!”玄微子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长老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复杂地看向慕凝雪。
私通外敌?背叛宗门?慕凝雪听到这些指控,带着难以置信语气,“宗主,这……这是何意?弟子从未做过任何背叛宗门之事,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一位长老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指着慕凝雪厉声喝道,“慕凝雪,休要狡辩!证据俱在,你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
慕凝雪循声望去,认出那长老乃是符域的一位长老,平日里与她并无交集,此刻却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慕凝雪像是强压下怒气,沉声问道,“长老所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还请明示!”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傻充愣?”那长老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立刻有弟子呈上一份卷宗,展示在慕凝雪面前,“这就是你私通外敌,背叛宗门的证据!”
卷宗之上,罗列着罪状,指控她与海外奸细暗中勾结,意图颠覆玄穹高道宗,甚至还有一些她和奸细私下往来的“证据”。写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有其事。
“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在陷害我!”慕凝雪愤怒地将卷宗扔在地上,语气激动地辩解,“我慕凝雪不说对宗门有多少贡献,但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宗门之事!还请宗主明鉴!”
“够了!”又一位长老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慕凝雪,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宗门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