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雪的声音很轻，像飘落的雪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所以，青石镇的事，就是你们做的？”
方道平负手而立，下巴微抬，仿佛听到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呵呵，慕峰主知道的还挺多的。”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不错，青石镇那些蝼蚁，能为我宗大业添砖加瓦，也算是他们的荣幸。谁让他们那里可能藏着天海宫的余孽呢？为了找到线索，牺牲一些凡夫俗子，又算得了什么？”
方道平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只可惜了那个叫陈平的小子，没能落到手里就死了，真是草率。陆青崖那什么暗中观察的法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磨磨蹭蹭。依我看，一旦有机会，就该直接捏在手里，免得夜长梦多。”
薛易站在慕凝雪身旁，听到“陈平”两个字，心里猛地一跳。青石镇……陈平……原来师尊，那个“天仙姐姐”……当年也和这该死的信物有关？这么说，自己和师尊，都被这玩意儿牵扯着？这缘分……还真是……他悄悄瞥了一眼师尊的背影，不知道她听到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她的“过去”，心里是什么滋味。
慕凝雪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起伏，“这么说，云霄宗的陆青崖，还有赤霄宗的张墨阳……都是你们的人？”
方道平闻言，非但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反而得意地笑出了声，声音尖利刺耳，“正是！陆青崖和张墨阳，都是我极耀宗埋下的暗子，潜伏多年，为的就是今日！为了无上天女的传承，这点心血算得了什么？”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可惜张墨阳也是废物一个！那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竟然栽在你慕峰主手上，简直丢尽了我极耀宗的脸面！害得我不得不临时调整计划。”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薛易，眼神贪婪，“本来在天墟圣冢，我已布下兽潮，打算趁乱结果了那个碍事的云霄宗弟子郑光，再把这小鬼擒下。谁知竟被郑光那家伙搅了局！”
“不过嘛，如今也没关系了，”他目光在慕凝雪和薛易之间转了转，像是在打量货物，“反正你们现在已经被逐出玄穹高道宗，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说起来，慕峰主，”方道平上下打量着慕凝雪，露出一副自以为洞悉一切的表情，“你是赤阳宗的人吧？也是太不小心了，赤阳宗派你来卧底，结果行事不密，被道宗的人找到证据给揪出来了，啧啧，抓到了薛易这小鬼，得了信物的线索，不想着赶紧脱身，还赖在道宗不走，莫非……道宗里头，还有什么关于天女宫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变得有些污秽不堪，“不如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或许老夫一高兴，还能网开一面，让你……做个侍妾，如何？总好过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荒山野岭。”
慕凝雪听着他这番自说自话，心中倒是起了些微澜。赤阳宗？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南离明洲另一个宗门的卧底？看来，觊觎天女宫传承的，不止极耀宗一家。这赤阳宗……是不是也在东玄神洲安插了人手？
慕凝雪继续试探道：“你还真是藏得深。不过，方道平，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比如……这是我和道宗唱的一出双簧，目的就是引你这条毒蛇出洞？”
方道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双簧？哈哈哈！慕凝雪，你少在这里骗我了！真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不成？”
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阴鸷得吓人，“再说了，天女宫这三个字，在道宗是什么分量，你心里没数？那是他们的禁忌！是碰都不能碰的霉头！他们巴不得所有知情人都死光，怎么可能为了你，主动把这事捅出来设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挥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狂热：“别白费心机了！在我的‘九绝锁灵阵’里，你们就是瓮中之鳖！别说传音符，就算你们可以元神出窍，也休想逃出半寸！等外面那些蠢货察觉不对，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你身上的秘密，还有这小鬼的信物，统统都是我极耀宗的囊中之物！”
随着他话音落下，方道平双手再次掐诀，阵法光芒骤然暴涨，幽暗的光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扭动收缩。空气仿佛变成了实质的铁块，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挤压。
“师尊……”薛易咬着牙，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不能……不能坐以待毙！跟他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试图举起手中的蚀灵，却感觉手臂重若千钧，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运转极其滞涩。
慕凝雪侧头看了看薛易，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清冷。“不用担心，”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稳，“有为师在，为什么要拼呢？”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不断收缩的阵法光幕上，又缓缓移到方道平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上，“就凭这么个玩意儿，也想困住我？”
方道平心头开始打鼓，这女人怎么一点不怕？难道真有什么后手？他自认这“九绝锁灵阵”布置得天衣无缝，别说筑基，就是金丹修士来了，也毫无办法，怎么她……
就在方道平疑虑重重之际，慕凝雪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光华流转，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握于其中。剑身甫一出现，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扩散开来，连方道平布下的阵法光纹都似乎黯淡了几分。那剑上散发的气息，古老浩瀚，带着一种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锋锐。
慕凝雪握着太初剑，剑柄的冰凉触感让她心绪也跟着沉静下来。她目光落在方道平那张惊骇的脸上，“你觉得，你做的这一切，真就没人知道？”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方道平强作镇定，但眼里的慌乱怎么也藏不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意思很简单。”慕凝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地面，“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宗主，早就等着你这条鱼上钩了。所谓的逐出宗门，不过是演给你看的戏码罢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仍在运转，却明显威力减弱的阵法，“至于天女宫的秘密？呵，会随着你留在此地，传不回宗门去了。”
